第三十四章：绝地求生
黑石滩采石场！
这个名字，在整个平安县，都如同一个禁忌，代表着苦难、绝望和死亡！
它坐落在县城最北面的一片荒凉山谷里，四周是光秃秃的黑色山岩。这里终年狂风大作，环境恶劣，吃的是掺着沙子的杂粮饭，住的是四面漏风的地窨子。而干的活，则是全县最危险的——开山采石！
每天，震耳欲聋的放炮声都会在山谷里回响，碎石如同冰雹般四射。工人们没有任何像样的防护措施，全凭血肉之躯和一点点运气，在悬崖峭壁上打眼、放炮、撬石头。
因为事故而摔死、砸死的，每年都有好几个！更多的人，则是因为长期的重体力劳动和恶劣的粉尘环境，患上了严重的肺病和关节病，年纪轻轻就落下一身残疾，变成了废人。
把顾建业送到这里，马主任和钱有文等人的用心，昭然若揭——他们就是要用这种最残酷、最折磨人的方式，让这个碍眼的钉子，无声无息地“消失”！
当顾建业被两个看守押送到采石场，扔进那个散发着汗臭和霉味的大通铺地窨子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曾经在红旗沟搅动风云的年轻人，彻底完了。
采石场的管事，是一个外号叫“阎王愁”的独眼龙，他早就接到了马主任的“特殊关照”，对顾建业自然是“另眼相看”。
“你就是那个从红旗沟送来的‘问题分子’顾建业？”独眼龙用他那只完好的眼睛，像看死人一样上下打量着顾建业，嘴里叼着一根旱烟，吐出一口浓烟，“看着白白净净的，也不像个能干活的样儿。我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到了我这黑石滩，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他指了指墙角一把格外沉重、甚至有些变形的大铁锤：“从明天起，你就负责去二号采石面，砸石头！每天的定量是三大筐碎石，完不成，没饭吃！”
周围的其他“囚犯”，都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顾建业。二号采石面是全场最危险、石质最硬的地方，而三大筐碎石的定量，就算是身强力壮的老手，也得拼了命才能勉强完成！让顾建业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白面书生”去干，分明就是想在三天之内把他活活累死！
面对这赤裸裸的死亡任务，顾建业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只是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说了句：“知道了。”
然后，他便默默地走到那个最潮湿、最阴冷的角落，蜷缩起来，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彻底认命。
他的顺从和“软弱”，让独眼龙感到一阵无趣，啐了一口，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而顾建业，在闭上眼睛的瞬间，脑海中却如同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疯狂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他知道，愤怒和反抗在此刻毫无意义，只会招来更直接的毒打和更残酷的折磨。他必须先生存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翻盘的可能！
砸石头？三大筐？
看似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在他这个精通物理学和结构力学的建筑大师眼中，却并非没有破解之法！
石头，也是有其“生命”和“弱点”的！只要找到它的纹理和应力集中点，用最小的力，就能造成最大的破坏！这，就是他的专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顾建业就被粗暴地叫醒，领了一把大铁锤，被押送到了所谓的二号采石面。
这里是一片几乎垂直的巨大黑色岩壁，岩石坚硬如铁，上面布满了开山放炮后留下的狰狞痕迹。寒风在山谷里回旋，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让人不寒而栗。
“喏，就这儿！干吧！”看守指着一堆刚从岩壁上炸下来的、棱角分明的巨大石块，不耐烦地说道，“日落之前，装满这三个大筐！否则，你就等着饿死吧！”
说完，看守便缩到一处背风的监工棚里烤火去了，只留下顾建业一个人，面对着这如同小山一般的石堆和那把几乎比他胳膊还粗的大铁锤。
顾建业掂了掂手里的大锤，至少有三十斤重！以他现在的体力，别说砸石头，就是连续挥舞十下都困难！
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圍着那堆乱石，缓缓地走了一圈。
他的目光，不再是绝望，而是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他在观察！观察每一块石头的形状、大小、以及最重要的——岩石的天然纹理和解理面！
这些在别人眼中毫无差别的石头，在他眼中，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结构和信息！有的石头，纹理混乱，坚不可摧；而有的石头，虽然看起来巨大，但其内部却存在着天然的、脆弱的层面！
找到它！击碎它！
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在仔细观察了近半个小时后，顾建见业终于选定了第一块“目标”——一块看起来足有半人高、但侧面隐约呈现出层状纹理的巨大青石。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沉重的大铁锤缓缓举过头顶！
他的动作，并不像其他采石工那样，用蛮力胡乱猛砸。而是将全身的力量，通过腰、背、臂，瞬间凝聚到锤头的一点！
然后，对准他早已看好的、那道最脆弱的纹理线，狠狠地砸了下去！
“当！！！！”
一声清脆刺耳的巨响，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震得他虎口发麻，双臂几乎脱力！
然而，奇迹发生了！
那块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巨大青石，在他这精准而凝聚的一击之下，竟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从中间那道纹理线开始，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
顾建业的眼中，精光一闪！
他没有停歇，忍着剧痛，再次举起大锤，对准那道裂缝，又狠又准地砸下了第二锤！第三锤！
“咔嚓！砰——！”
巨大的青石，应声而裂！瞬间崩解成了十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块！
成了！
顾建业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他成功了！他用最小的代价，完成了最高效的“破拆”！
接下来，他如法炮制。每一次挥锤前，他都会花大量的时间去观察、去寻找石头的“弱点”。他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无比，力道都用在刀刃上！
当夕阳的余晖将黑石滩染成一片血红色时，监工棚里的看守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了出来。他准备去看看那个“问题分子”顾建业的惨状，甚至已经想好了晚上该如何克扣他的口粮，再用鞭子教训他一顿。
然而，当他走到二号采石面时，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瞬间石化！
只见那三个巨大的箩筐，竟然……全都装满了！堆得冒尖的碎石，在夕阳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而顾建业，正靠在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渾身都被汗水湿透，又被山风吹得冰冷，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他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带着一丝冷冷的、嘲讽的笑意，看着目瞪口呆的看守。
“这……这……是你一个人干的？”看守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大筐！这可是连场子里最壮的“劳改头子”都难以完成的定量！这个白面书生，第一天来，竟然就做到了？！
“任务……完成了。可以……吃饭了吗？”顾建业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看守这才如梦初醒，他上下打量着顾建—业，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这个年轻人，太诡异了！他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虽然心中震撼，但看守依旧没有给顾建业好脸色，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他可以去领饭。
顾建业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一步步挪回了地窨子。他领到的，依旧是发馊的杂粮糊和一块黑硬的窝头。但他没有丝毫嫌弃，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他需要能量，需要活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同样的一幕，每天都在上演。
顾建业总是在日落之前，不多不少，刚刚好完成那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三大筐定量。他每天都累得像条死狗，看起来凄惨无比，但却始终没有倒下。
他的“神迹”，很快就在整个采石场传开了。
所有人都对这个沉默寡言、却总能创造奇迹的年轻人，感到无比的好奇和敬畏。那些原本想欺负他的地痞流氓，也不敢再轻易上前挑衅。独眼龙管事“阎王愁”看他的眼神，也从最初的蔑视，变得越来越凝重和猜忌。
顾建业，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在一个人间地狱般的采石场里，为自己赢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但他知道，马主任和钱有文等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看到自己没有被累垮，一定会想出更恶毒、更直接的办法来置他于死地！
他必须找到破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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