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初入省城

黎明破晓。

当顾建业最终要离开时，几乎整个红旗沟的村民和知青都自发地前来送行。

李顺才紧紧握着顾建业的手，浑浊的眼里噙着泪水，反复叮嘱：“建业，到了省城，要好好照顾自己！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王大力、李文秀等人更是红了眼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若雪静静地站在人群后方，她没有上前，只是深深地看着顾建业，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心里。

顾建业也看到了她，冲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与他同车的，除了周怀安周老，还有他的孙女周灵。

经过昨夜的抢救事件，周灵对顾建业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多了一份浓浓的好奇和……一丝不服输的挑战欲。她那双眼睛里，总是不经意地瞟向顾建业，似乎想从他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更多的秘密。

一路无话。

当轿车驶入繁华的省城时，顾建业的心中，并未有太多的波澜。

省城虽然比平安县要大得多，街道宽阔，楼房林立，但与他前世见惯的钢筋水泥森林相比，依旧显得朴素而陈旧。

轿车最终停在了一栋戒备森严的大院门口——省地质勘探大队的家属院。

“到了。”周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小顾，你先跟我回家休息一下，我再安排你的住处和工作。”

“谢谢周老。”

然而，就在顾建业准备下车时，周灵却忽然开口了，语气带着几分促狭和挑衅：“爷爷，我看还是别了。顾建业同志可是‘特殊人才’，直接住进咱们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搞特殊化呢？我看，还是按照规矩来，先把他安排到队里的单身宿舍去，让他先熟悉熟悉环境嘛！”

她这话，看似有理，实则充满了小小的恶意。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在乡下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顾建业，到了省城这个全新的、陌生的环境里，脱离了爷爷的光环，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周老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顾建业却抢先开口，神色平静：“周灵同志说得对。我刚来，一切还是按照规矩办比较好，不能给周老添麻烦。”

他不想欠太多人情，更不想被人看成是靠着周老关系上位的“关系户”。

“你瞧，爷爷，他自己都同意了！”周灵得意地笑了，那双丹凤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周老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让司机把车开到地质大队的单身宿舍楼。

这是一栋老旧的苏式筒子楼，走廊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煤烟和饭菜混合的味道。顾建业被安排在了一楼最角落的一个小单间里。

房间不足十平米，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铁床和一张破旧的书桌，墙壁上满是污渍，阴暗而潮湿。这条件，甚至比不上他在红旗沟亲手改造的屋子！

“委屈你了。”周老叹了口气，“你先将就一晚，我明天就跟后勤处说……”

“周老，不用了，这里很好。”顾建业打断了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失落，“比我在黑石滩睡的地窨子，强太多了。”

他这副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周老更加欣赏，也让一旁想看他笑话的周灵，感到一阵无趣。

安顿好顾建业，周老便带着周灵回家了。

顾建业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刚准备躺下休息，房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推开了。

几个穿着衬衫、一脸傲气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眼神轻佻的青年。他们是周老带的几个研究生，也是这栋宿舍楼里的“风云人物”。

“你就是那个从乡下被我老师捡回来的泥腿子？”油头青年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顾建业，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敌意。

他们早就听说了，老师从下面带回来一个“天才”，还要收做技术助理，直接占了一个宝贵的编制名额！这让他们这些科班出身、名牌大学毕业的天之骄子，感到无比的愤怒和不服！

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乡下知青，凭什么？！

顾建业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小子，我告诉你！”另一个高个青年上前一步，用手指着顾建业的鼻子，“这里是省城，是地质大队！不是你们乡下那种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想留在这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以后见了我们几个师兄，要主动问好！打水、扫地、倒垃圾的活儿，都归你了！听见没有？！”

这番话，充满了赤裸裸的羞辱和下马威！

他们就是要孤立他，打压他，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让他知难而退，自己滚蛋！

顾建业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又是这样！

无论是在前世的公司，还是在红旗沟，亦或是现在的省城，总有这么多自以为是的蠢货，喜欢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他本不想惹事，但麻烦，却自己找上了门。

“如果我说不呢？”顾建业的声音，很轻，很冷。

“不？”油头青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他一挥手，另外两个青年立刻狞笑着围了上来，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住手！”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周灵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双手叉腰，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她本来是想回来再捉弄一下顾建业，没想到却正好撞见这一幕，她虽然也想看顾建业出糗，但那和被人欺负，是两码事。她周灵“看上”的人，什么时候轮到这几个蠢货来动手了？！

“周……周师妹？”油头青年看到周灵，气势顿时矮了半截，连忙挤出笑脸，“我们……我们就是跟新来的小师弟，开个玩笑，亲近亲近。”

“开玩笑？！”周灵冷笑一声，几步走到顾建业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昂起雪白的下巴，对着那几个目瞪口呆的青年，宣布道：

“我告诉你们！顾建业，现在是我周灵的人！以后，谁要是敢再找他麻烦，就是跟我周灵过不去！就是跟我爷爷过不去！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这话一出，油头青年几人，脑子里如同响起一个炸雷。

周灵的人？！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呆呆地看着亲密地挽着顾建业胳膊的周灵，又看了看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顾建业，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难道……难道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不仅技术通天，连泡妞的本事，也通天了？！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周老最疼爱、也最难搞的孙女给拿下了？！

一瞬间，嫉妒、震惊、不甘、畏惧……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让他们脸色变得无比精彩！

他们知道，有周灵这尊“大神”护着，以后，他们再也不敢轻易动顾建业一根手指头了！

这个女人……倒是有趣。

他没有抽回胳膊，只是看着对面那几个脸色如同调色盘一样的家伙，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顾建业知道，省城之行怕是不会那么轻松，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这些跳梁小丑的嫉妒，更是来自这个陌生环境的排斥，来自技术领域的质疑，以及……来自他父亲那段神秘过往所带来的未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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