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深藏不露
周灵的强势出头，让顾建业在单身宿舍的日子清静了不少。
那些自命不凡的研究生们，虽然依旧看他不顺眼，但有了周大小姐的“庇护”，谁也不敢再公然挑衅。他们只是在背地里，用各种酸溜溜的言语，将顾建业描绘成一个靠着女人上位的“小白脸”和“关系户”。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顾建业毫不在意。
他如同一个进入了全新领域的孤狼，白天，他跟着周老进出地质大队的资料室、实验室，以“技术助理”的身份，接触着这个时代最前沿的地质勘探报告和岩石力学分析数据。
而在夜晚，他则将自己关在那间狭小的宿舍里，疯狂地吸收、消化着这些知识，并与自己脑海中那个来自四十年后的、庞大到恐怖的知识库进行比对、印证、融合。
很快，他就发现，这个时代的地质勘探和工程力学，虽然基础扎实，但在很多方面，都存在着巨大的局限性！
他们的计算方式，依赖于繁琐的图表和手算，效率低下且容易出错；他们的勘探设备，精度堪忧，很多数据都只能依赖于经验丰富的专家进行估算；他们对很多复杂地质结构的认知，还停留在相当浅显的层面，缺乏系统性的理论模型。
这些在顾建业眼中如同“常识”般的缺陷，在这里，却是所有专家学者都难以逾越的技术壁垒！
他有好几次，看到周老和一众专家，为了一个关于“喀斯特地貌溶洞稳定性”的评估项目，争论得面红耳赤，通宵达旦地计算，却依旧得不出一个精确的结论。
顾建业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他脑海中，只需要调动一个最基础的“非线性有限元分析模型”，就能在几分钟内，精准地计算出那个溶洞在不同压力下的应力分布和临界坍塌点。其结果，比他们几十个人算上几天的，还要精确百倍！
但他没有说。
他只是在自己的小本子上，用那套绘图工具，悄悄地推演着，验证着自己的判断。
“小顾，你对这个项目有什么看法？”一次讨论会后，精疲力竭的周老注意到了旁边沉默的顾建业，随口问道。
“周老，各位专家都是前辈，学识渊博，我一个门外汉，不敢妄言。”顾建业只是谦虚地摇了摇头，然后恰到好处地提出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我只是有个地方不太明白，咱们在计算岩体压力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地下水浮力和岩石的流变效应带来的长期影响？”
这个问题一出，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老和一众专家都愣住了！
地下水浮力？岩石的流变效应？
这些都是极其尖端、甚至有些超前的概念！他们虽然在某些文献里看到过，但从未将其纳入到常规的计算模型中！因为其计算过程太过复杂，变量太多，以他们现有的手段，根本无法精确量化！
而顾建业，这个乡下来的知青，竟然一开口，就点出了他们整个评估体系中最核心、也最容易被忽视的盲点！
一瞬间，所有专家看向顾建业的眼神，都变了！
周老更是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般，呆立当场！他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是流变！是时间效应！这才是导致我们模型和实际观测数据总是存在偏差的关键！”
他激动地抓住顾建业的手：“好小子！你又是怎么想到的？！难道……又是你父亲教你的？”
顾建业心中一动，他故作沉思，缓缓说道：“我父亲以前确实提过，他说，任何静止的结构，在时间的维度上，其实都是动态的。他还给我看过一些很奇怪的、画满了网格和箭头的图纸，说那是一种可以‘看见’力在物体内部流动的方法……”
他描述的，正是有限元分析模型最基础的形态！
周老听得如痴如醉，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知道，顾建业的父亲，那个神秘的顾思源，其学术水平和思想深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可能已经触及到了这个时代全世界都尚未完全突破的理论前沿！
“好！好啊！”周老激动地来回踱步，“小顾！你立刻把你的想法，整理成一份详细的报告！不！我亲自来写！你来口述！我们必须把这个新的变量，加入到我们的模型中去！”
就这样，顾建业以一种“转述父亲遗教”的方式，兵不血刃地，将一个划时代的计算理念，植入到了省地质大队的核心研究项目中！
他依旧保持着谦逊和低调，将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那个神秘的“父亲”，而自己，则像一个勤奋好学的“搬运工”。
但这，却让他在所有专家心中，建立起了一种更加高深莫测的形象！没人再敢小看这个年轻人，因为谁也不知道，他那个“神人”般的父亲，到底在他脑子里留下了多少惊世骇俗的“宝藏”！
而通过参与这个项目，顾建业也名正言顺地获得了查阅更多核心资料、使用更高级别实验室的权限！
他就像一块巨大的海绵，疯狂地汲取着这个时代的一切养分，同时，又不动声色地，用自己那超越时代的知识，悄然地影响和改变着周围的一切。
周灵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看着顾建业从最初被所有人排挤，到如今被一群眼高于顶的专家教授奉为座上宾；看着他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轻描淡写地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观点，然后又深藏功与名。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神秘得像一个无底的深渊。你以为看到了他的全部，其实，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她对他的好奇，渐渐演变成了一种带着仰望的、无法自拔的吸引力。
然而，顾建业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他对省城的环境逐渐熟悉，并准备利用职务之便，开始调查父亲过往的线索时，一个新的危机突然来临。
那天，周老将他叫到办公室，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小顾，出事了。”周老递给他一份刚刚从京城发来的、加密的电报。
顾建业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瞳孔便猛地放大。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却字字惊心！
——关于顾思源同志历史问题的联合调查组，已正式成立。将由部委牵头，派专人组织，对相关人员及线索，进行全面复查。
——联合调查组，部委牵头！
而顾建业，作为顾思源唯一的儿子，无疑将是这场联合调查的核心目标！
“周老，他们……还是来了。”顾建业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波澜，但他的心中，却早已不能平静。
“是啊，来了。而且来势汹汹！”周老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担忧，“我动用了一些老关系打听，这次带队的，是部委里一个以手段狠辣、‘铁面无私’著称的人物，姓‘罗’。而且，据说他还带来了一份……关于你父亲的，所谓‘新证据’。”
“新证据？”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周老摇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将你父亲的案子，办成铁案！彻底钉死！而你，作为他们的突破口，接下来的处境，将会非常非常危险！”
顾建业沉默了。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周老的庇护、专家的看重、省里的借调令——在这样级别的力量面前，都可能不堪一击。
他就像一叶扁舟，即将驶入波涛汹涌的无尽深海。
顾建业缓缓地抬起头，“周老，我不怕。”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想查，就让他们来查吧。正好，我也想看看，我父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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