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白天锤头，晚上笔头

“从明天起……改上高考冲刺辅导课！”

“而我，就是你们的总辅导员，并且和你们一起参加高考！”

如果说，刚才恢复高考的消息是一道惊雷，那么顾建业此刻这番话，就是一场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十二级大地震！

整个教室，突然一下子陷入了的寂静，所有人都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惊、错愕和……全然的不解！

所有知青，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呆地看着讲台上神情平静的顾建业，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他说什么？

他要帮我们？

他要亲自辅导我们考大学？

他……他自己也要参加高考？！

这……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红旗沟的副主任吗？他不是建筑工程队的总指挥吗？他不是那个带领大家盖新房、办夜校、即将带领红旗沟走向富裕的“神人”吗？

他怎么……也要走？

“建……建业……”李文秀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因为过度震惊而微微发颤，“你……你没开玩笑吧？你也要……参加高考？”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知青的心声。他们可以理解自己想通过高考回城的渴望，但他们无法理解，顾建业，这个已经在这里拥有了无上威望、开创了一番事业的“成功者”，为什么也要走上这条独木桥？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顾建业环视全场，目光平静，“恢复高考，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对我，也一样。”

他的坦诚，让众人更加迷茫。

“可是……”一个男知青忍不住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愧疚和挣扎，“建业哥，你要是也走了，那……那咱们的工程队怎么办？村里的房子怎么办？水电站……还建吗？”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脑袋上。

是啊！他们只顾着自己的前程，却忘了，他们脚下这片刚刚燃起希望的土地，一旦失去了顾建业这个主心骨，很可能就会立刻被打回原形！

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那个温暖而充满希望的“家”，难道就要这样分崩离析吗？

一时间，刚刚还沉浸在“回城”喜悦中的知青们，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喜悦之中，夹杂着浓浓的愧疚、不舍和对未来的迷茫。

他们渴望离开，却又舍不得这里的一切。他们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将这个曾经厌恶的穷山沟，当成了真正的归宿。而这份归宿感，几乎完全是眼前这个人给予的。

“谁说我要走？参加高考，不等于离开红旗沟。”他看着众人开始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知道，大家现在的心，都已经飞了。让你们再像以前那样，全身心地投入到工地上，是不现实的，也是不人道的。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工程，不能停！我们对县里，对全村的社员，都有承诺！我们亲手打下的基业，绝不能半途而废！”

“所以，我给大家，也给我自己，定一个规矩。”

“从明天起，红旗沟所有知青，实行‘半工半读’！”

“白天，上午四小时，下午四小时，我们必须保质保量地完成工程队和村里的生产任务！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晚上，所有的时间，都属于我们自己！我们的夜校教室，将二十四小时开放！我会亲自编写复习资料，亲自给大家划分重点，讲解难题！数理化，我来主讲！语文政治，我们请沉若雪和李文秀同志来协助！我们所有人，拧成一股绳，用最高效的方法，打赢这场高考战役！”

“白天拿锤头，建设我们现在的新家园！”

“晚上拿笔头，去搏一个光明的未来！”

“这两件事，不矛盾！也必须不矛盾！”

他们不必在“理想”和“责任”之间做出残酷的二选一！他们可以一边建设着这个给予他们尊严和温暖的家，一边去追寻那个改变个人命运的梦想！

“可是……建业哥，”赵强有些担忧地问道，“这样一来，也太苦了吧？白天干一天活，晚上还要熬夜看书，身体……能撑得住吗？”

“撑不住，也得撑！”顾建业的语气，斩钉截铁，“你们以为高考是请客吃饭吗？全国积压了十年的人才，几百万人去争那几万个名额！这是一场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拼命，不脱层皮，你们凭什么能考出去？”

他看着众人，眼中像是有一团火：“我顾建业，会陪着你们一起苦！一起熬！我不仅要教你们，我还要考！而且，我要考的，是全国最好的大学！我要用我的行动告诉你们，只要我们红旗沟出去的人，就绝不能是孬种！”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热血，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好！建业哥！我们跟你干！”

“半工半读！谁怕谁！”

“白天盖房，晚上看书！拼了！”

刚刚还人心惶惶的知青队伍，在顾建业这番破釜沉舟般的动员下，竟然爆发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的凝聚力和战斗意志！

顾建业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没有选择堵，而是选择了疏。他非但没有压制这股洪流，反而顺势而为，将自己，变成了这股洪流的舵手！

他将个人的梦想，与集体的责任捆绑在了一起。

他要的，不仅仅是几个大学生。

他要的，是一批从红旗沟这个“黄埔军校”里走出去的、既有文化知识、又有实践经验、更对他顾建业和红旗沟怀有深厚感情的……未来的人才网络！

他要让这些人，无论将来飞得多高，走得多远，他们的根，永远都系在这里！

这，才是他以退为进的……终极阳谋！

而就在知青们群情激昂之时，一直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的王铁锤和几个村民代表，也听完了顾建业的全部计划。

他们虽然还是不太懂“高考”到底有多重要，但他们听懂了最关键的一句——工程，不停！活，照干！

王铁锤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他看着讲台上那个虽然清瘦、却总能掌控一切的年轻人，眼神复杂。他搞不懂这个年轻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他知道，只要顾建业还在，

只要他还在这里指挥，那红旗沟的天，就塌不下来。

会议结束，顾建业没有立刻休息。

他将李文秀、沉若雪、周灵、林博文几位“文化水平最高”的人留了下来，召开了第一次“高考冲刺辅导小组”的筹备会议。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起来。”顾建业拿出一叠纸，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的初步规划。

“第一，搜集教材！发动所有人，把压箱底的初中、高中课本、练习册都找出来！我们进行统一登记、筛选、复印！”

“第二，划分科目，分工负责！数理化，我主抓。语文，沉若雪，你的文学功底最好，由你来负责基础知识和作文。政治，李文秀，你理论扎实，负责时事和历史部分。至于英语……”他看向周灵和林博文，“就拜托你们两位了。”

“第三，制定严格的复习计划和模拟考试制度！我们要把每一天的时间都利用到极致！”

看着顾建业那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复习计划表，周灵和林博文，这两个真正的“天之骄子”，彻底被震撼了！

他们发现，顾建业对高考知识点的把握，对复习节奏的控制，甚至比他们当年在北京城里最好的中学老师，还要精准，还要老道！

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而沈若雪，则看着那个在灯下从容布局、指点江山的男人，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念头。

或许……跟着他，留在这里，也并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不，不对！她摇了摇头，将这个危险的念头甩出脑海。她必须考出去，必须回到那个属于她的世界！

但，她看向顾建业的眼神，却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依赖了。

就这样，在恢复高考的惊雷声中，红旗沟，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陷入混乱和停滞。

反而以一种更加奇特、更加坚韧的姿态，开启了一段“白天拿锤头，晚上拿笔头”的……传奇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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