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有后台的工匠与对郑芝龙的围剿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一月十日。
金陵城迎来了新年后的一段宁静。尽管处于贫民坊,却也弥漫着淡淡的节日氛围。
街边破败的房屋上,挂着几串早已褪色的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家家户户都把压箱底的最好衣服翻了出来,那衣服虽已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但在主人精心的整理下,也显得精神了许多。
人们用省吃俭用积攒了一年的钱财,小心翼翼地置办了一点吃食。有的人家在门口支起了小炉灶,煮着散发着香气的米粥,那米粒颗颗饱满,仿佛是一年辛苦的结晶;有的则蒸了几个馒头,白花花的馒头在冬日的阳光下格外诱人。孩子们穿着破旧却干净的棉衣,在狭窄的街道上嬉笑玩耍,给这略显冷清的节日增添了几分生气。
大同社经过几个月的忙碌,此时也进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这一天,社中的顾六抓住一个年轻人,找到李岩道:“首领,这个人假冒咱们大同社成员,四处散发假冒的报纸,还在上面透露寻找咱们踪迹的信息,差点就把锦衣卫给招来了!”
那青年一听,急忙辩解道:“我真的就是大同社的成员啊,咱们见过面的。当初你们救周磊的时候,我就在隔壁的牢房。周磊那时候就想发展我加入大同社,您把他找来,咱们当面对质!”
李岩微微皱眉,陷入回忆。那晚的场景如电影般在他脑海中浮现,昏暗的牢房里,潮湿的地面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确实有一间比较特殊的牢房,里面似乎真关押着这个青年。
李岩思索片刻后说道:“周磊已经离开了金陵城。你要是真想加入大同社,就渡江去江北。那里有咱们大同社的招待所,专门招待像你们这样江南的进步读书人。”
青年急切地说道:“但我更想留在金陵城加入你们。”
李岩眉头紧皱,他们一般不会在江南吸纳读书人,主要是担心其中会混有锦衣卫的探子。
眼前这个青年,身着一袭质地精良的长衫,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富贵气息,一看就是官宦出身,并不符合他们吸纳的标准。
青年看着李岩的脸色,诚恳地说道:“我是真心想为江南的工匠做点事,就像你们一样惩奸除恶,成为受人敬仰的大侠。”
这几个月来,大同社的动作十分频繁。他们深入到各个工坊,号召工匠们联合起来,要求作坊主提升工钱。那些作坊主自然不肯轻易答应,他们习惯了对工匠们颐指气使,视工匠为自己的私有财产。
于是,大同社采取了强硬的措施。当作坊主不同意提升工钱时,他们就带领工匠们摧毁机器。作坊里,那些曾经飞速运转的织机、纺车,在众人的合力破坏下,发出刺耳的声响,零件散落一地。作坊主们看着自己的机器被毁,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以往,金陵城的作坊主对付工匠有无数的手段。他们可以随意打骂工匠,甚至直接杀人,用死亡来恐吓工匠,让他们乖乖听话。
但现在局面完全相反,有了大同社的组织和支持,工匠们不再害怕。反而是金陵城的那些作坊主则生活在恐惧当中。
朝廷喊了几年“大同乱党”,如今这“乱党”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们眼前。就在这短短几个月时间里,金陵的富豪当中有三个人被枪杀。
那几声清脆的枪响,仿佛是对他们的审判。虽然死者的家人对外宣传是暴毙而亡,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大同社干的,目的就是为那些被害死的工匠报仇。
那些作坊主们气得暴跳如雷,简直就是岂有此理!那些工匠是我们花钱购买的奴仆,一切都是属于我们的,现在居然让我们这些主人的命去赔奴仆的,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他们在脑海里翻找自古以来的道理,就没有主人不必为奴仆赔命的道理,哪怕是朝廷的法令,最多罚点钱了事。
难怪那些读书人都说大同社摧毁朝廷的三纲五常,这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但这些乱党却做的如此极端,工匠死了就要他们赔命。
作坊主们不甘心坐以待毙,他们四处奔走,找过朝廷的衙门,也找过一向以查乱党最起劲的锦衣卫。
他们跪在衙门的大堂上,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希望官府能为他们主持公道。衙门的官员们却只是敷衍地说会调查,让他们回去等通知。
他们又找到锦衣卫,本以为锦衣卫会立刻出动,将大同社一网打尽。然而,一向威风凛凛的锦衣卫,遇到真的大同社,却反而按兵不动了。
这时,作坊主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连锦衣卫都怕大同社。但死亡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
就像杀了三只鸡之后,金陵城所有的“猴子”都老实了起来。那些作坊主们再也不敢把工匠往死里逼,每次想处罚工匠,都要想想他们背后的大同社,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惩罚的对象。
对青年人来说,李岩他们做的事情,虽然离经叛道,却非常符合他们的胃口,他们也看不惯那些奸商不把人当人的作坊,这是家族的规训,朝廷的法律,让他们只能对这些情况视而不见,李岩他们算是做了他们不敢做的事情。
李岩看着眼前的青年道:“你先去扬州,我们这里是不会吸纳你的。”
青年无奈道:“好,我这就去扬州,等成为了大同社员,再来金陵城。”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一月十五日,福建,福州。
福州城沉浸在元宵佳节的喜庆氛围中。巡抚衙门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熊文灿刚刚与家人结束了温馨的元宵晚宴,正打算好好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熊文灿皱了皱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匆匆走出内堂,眼前的景象让他怒目圆睁。只见祖泽润身着黑色锦衣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将内院围得水泄不通。
熊文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祖泽润的鼻子大声吼道:“祖泽润,你这是何意?竟敢带着锦衣卫包围本官的巡抚衙门,你眼里还有没有朝廷的王法?老夫定要向朝廷参你一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祖泽润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熊巡抚,休要动怒。是侯阁老有请,请您即刻随我前往大堂。”
熊文灿心中一惊,侯恂?他来福建干什么?但既然是侯恂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他只好整理了一下衣冠,跟着祖泽润前往大堂。
当熊文灿踏入大堂,只见侯恂正端坐在首位,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熊文灿心中一紧,连忙上前,行礼道:“下官拜见阁老,不知阁老突然驾临福建,所为何事?”
侯恂冷哼道:“熊文灿,你还敢装作不知?你看看你治理的福建行省,还是不是我大明的疆土?你身为朝廷命官,却连朝廷的税收都不上交,你到底想干什么?”
熊文灿吓得连忙磕头,辩解道:“阁老息怒,下官这几十年来一直战战兢兢,为朝廷效力。江南的海盗,更是在下官的指挥下才得以平定。至于税收一事,实在是有苦衷啊。福建的资政们要把税收用在养兵上,以防海盗和其他势力的侵扰,下官一人难以抵抗全省士绅的要求,还望阁老明察。”
侯恂冷哼一声,道:“哼,养兵?养兵就是你不上交税收的理由?朝廷的税收是用来维持国家运转的,不是让你随意支配的。
还有你招降的郑芝龙,朝廷多次调遣,他都拒不从命,俨然成了一方割据势力。你说说,你是不是想把福建行省变成你的私人王国,想学大同社造反不成?”
熊文灿一听,吓得脸色苍白,连连磕头道:“阁老,您可千万别误会。下官万万没有这样的想法。郑芝龙虽然桀骜不驯,但他的舰队对朝廷来说是一大助力,可以有效地抵挡大同军的进攻。”
侯恂看着熊文灿,冷笑一声道:“你还有脸提这些?这些年,到底是你指挥郑芝龙平定江南的海盗,还是郑芝龙自己建立了自己的海上大业?
一个一年能收入上千万两的总兵,拥有几万大军,朝廷却调不动他,你还真当他是你的部下?但凡你能指挥得动他,也不需要老夫亲自领兵过来平叛。如果你还想庇佑他,老夫就连同你一起当叛逆剿灭!”
熊文灿心中一凛,他知道侯恂这次是铁了心要对付郑芝龙。他虽然和郑芝龙关系不错,但还没好到为了他豁出性命的程度。而且,看侯恂的样子,如果自己再敢站在郑芝龙那边,只怕小命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熊文灿咬了咬牙,大义凛然地说道:“阁老说得对,郑芝龙本就是海盗出身,这些年更是不听从朝廷的命令,反叛之意已昭然若揭。下官定当配合阁老,剿灭郑芝龙,以表对朝廷的忠心!”
侯恂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祖泽润!”
祖泽润连忙上前,行礼道:“属下在!”
侯恂道:“你带领锦衣卫,辅助熊巡抚集结福建行省的士兵,稍后去泉州支援朝廷的兵马。务必将郑芝龙一举剿灭,不得有误!”
“遵命!”祖泽润行礼道。
熊文灿只能苦笑,他知道,这一战不管输赢,自己这个福建巡抚怕是当不下去了。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暗暗祈祷,希望这场战争能够顺利结束,自己也能顺利脱身。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一月二十日,泉州。
平安镇沉浸在一种别样的氛围中,虽已过春节,但节日的热闹余韵仍在大街小巷间徘徊。
安平镇,坐落于泉州城南 30里处,宛如一颗镶嵌在晋江入海口的明珠。它凭借着天然优良的深水港湾条件,成为了海上交通的咽喉要地,芝龙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地理特点,把自己的总部定在平安镇,现在这里大型船队在这里进进出出,桅杆如林,帆影绰绰。
在过去的几年里,郑芝龙把他从海上赚到的钱,不断对安平镇进行建设。
高大厚实的城墙拔地而起,城墙上的瞭望塔错落有致,士兵们日夜在城墙上巡逻。
港口设施一应俱全,码头宽敞坚固,各类物资堆积如山,仓库鳞次栉比。这里可以轻松容纳郑芝龙那庞大的舰队,几百艘战舰整齐地停靠在港口,船身上的旗帜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彰显着郑芝龙海上霸主的地位。
更令人惊叹的是,一条隐蔽而便捷的水道直接通向郑芝龙的卧室,只要有紧急情况,他能第一时间登上战船,掌控局势。
守城的兵力由郑芝龙自行供养,他们的装备精良,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这些士兵们身着统一的铠甲,手持锋利的武器,和叫花子一般的明军更像是正规军。他们成为了独立于明朝官方的海上武装力量,这也是郑芝龙敢叫板朝廷的底气所在。
郑府内,张灯结彩的景象还未完全褪去。郑芝龙麾下的部下们以及他们的家人,都滞留在平安镇中。
大厅里,欢声笑语不断,人们围坐在一起,品尝着美酒佳肴,谈论着过去一年的经历和未来的打算。
郑芝龙坐在主位上,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威严。
这时郑芝豹缓缓站起身来,打破了大厅里的热闹氛围。他走到郑芝龙面前,恭敬地说道:“大哥,去年大同军击沉了我们 15艘战船,如今日本航线几乎断绝。那大同社毕竟是北方的霸主,实力不容小觑啊。小弟以为,我们是不是该和他们和解?”
听到“大同社”三个字,郑芝龙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他想起了过去一年与大同军的冲突,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北方的敌人进步的太快了,以至于他在泉州也能感受到压力。
大同社的海军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已经逐步形成了强大的战斗力。他们主动巡视北方的海域,就像一群守护海洋的蛟龙,只要遇到郑芝龙的海盗船,就毫不留情地发起攻击。
郑芝龙的船队虽然数量众多,但大多是商船,用于贸易往来。战舰的规模虽然大,但与大同社海军的战舰相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大同军的战舰体型庞大,犹如海上的巨无霸,上面装备着威力巨大的火炮。每当双方舰队相遇,大同军总是在远处就用火炮猛烈攻击,炮弹如雨点般落下,在海面上掀起巨大的水花。而当双方接近时,大同军的士兵们手持火枪,整齐地排列在甲板上,枪声如爆豆般响起,根本不给郑芝龙的人跳帮作战的机会。
在这一年多的冲突中,郑芝龙的船队损失惨重。原本繁荣的日本航线也因为大同军的封锁而几乎断绝,郑芝龙的经济利益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就在郑芝龙沉思之际,郑芝凤不服气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他身材高大,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凶狠和倔强道:“大哥,我们在海上怕过谁?那些大同军不过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今年我就带兄弟们北上,把他们那几艘大战船夺过来,再打得大同社的人不敢出海,看他们还敢不敢,不买我们的平安旗!”
郑芝豹听了郑芝凤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道:“就知道打打杀杀,海上作战,大船胜小船,大炮胜小炮,这点难道你还不懂吗,大同社的战舰比西洋船还要大,火炮比西洋船还要猛,他们根本不给我们跳帮的机会,你如何夺取那些船?
而后他转身道:“大哥,朝廷现在对我们喊打喊杀,我们如今腹背受敌。要是现在还去和大同社火拼,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再说了,大同社社长徐晨一直极为看重兄长,几年前就亲自来招揽兄长。小弟以为,既然朝廷看不惯我们,我们不说投靠大同社,但缓和与他们的关系,这也是为我等留条出路。日后朝廷要是真不明辨是非,残害忠良,我等也可以投靠大同社。”
郑芝龙听了两人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几年前大同社就想招揽他,只是意味着要放弃自己多年来在海上的独立地位,他辛辛苦苦才打出了海上霸主的地位,当然不愿意放弃。
现在朝廷到处宣扬他一年赚了上千万两银子,这把他害苦了,他赚的钱连这一半都不到,大部分还用来养兵,打造战舰火炮,支援东番岛的建设,手里留下来的钱也没多。
结果现在不但天下人认为他一年赚了上千万两银子。连福建行省的士绅也是这样认为,这些人话里话外要他交出商路,说什么共享富贵,但其实就是想吞并他的事业,现在的确是要谋划一条后路。
他想了想道:“二弟,你去一趟扬州表达我们想要缓和的想法,再探探大同社的意思,如果我们投靠大同社,能不能保留南洋的商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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