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半刺客，意外相救

第二十五章  夜半刺客，意外相救

沈知意将最后一根银针从一个假人模型的穴位上拔出，用锦布细细擦拭干净。这三日，她以“调养身体”为名，谢绝了所有探视，只将自己关在房中。

大长公主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那所谓的“解药”，不过是加了安神成分的汤剂，能让她睡个好觉，却无法根除她心中的鬼。时间一长，必然露馅。

她必须主动出击。

“阿若姑娘。”

门外传来秦嬷嬷的声音，语调里带着几分催促。

沈知意将银针收回药箱，起身开门，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凝重。

“嬷嬷，请代为通传公主，阿若已有根除病症之法。”

大长公主周鸢的寝殿，熏香的气味浓得呛人。她斜倚在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锐利，直直地钉在沈知意身上。

“说。你又有什么新花样？”

沈知意躬身，不卑不亢地从药箱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医书，翻到某一页，呈了上去。“公主，您体内的毒素，因常年忧思郁结，深植于内府，又受阴邪之气滋养，寻常药物难以触及根本。想要彻底拔除，需一味奇特的药引。”

周鸢并未去看那医书，目光依旧锁着她：“什么药引？”

“鬼面菇。”沈知意一字一顿，声音清晰，“此物生于至阴至湿之地，吸纳地底秽气而生，形态诡异，状若鬼面。医书记载，京郊外的兰若寺，曾是前朝乱葬岗，阴气最重，或许能寻到此物。”

“兰若寺？”周鸢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与警惕，“一个破庙。你让我的人去取便是。”

“不可。”沈知意断然拒绝，语气不容置疑，“公主，这鬼面菇还有一种伴生之物，名曰‘佛笑尘’，两者形态极为相似，只在菌伞背面的纹路上有毫厘之差。前者是解药之引，后者却是催发疯癫的剧毒。此事关乎公主性命，阿若不敢假手于人，必须亲眼辨认。”

她抬起头，迎上周鸢审视的目光，眼神坦荡，甚至带着一种医者的执拗。

“阿若的命，如今与公主系于一处。公主安好，阿若才能活。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您痊愈。”

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周鸢多疑又自负的命门。她需要一个绝对忠心、又能为她解决麻烦的人。这个“鬼医”，够狠，也够聪明。

半晌，周鸢才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准了。秦嬷嬷，派一队护卫跟着她。若是她敢耍什么花样……”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股森然的杀意，已让整个寝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谢公主。”

沈知意深深一拜，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锋芒。

兰若寺。

母亲遗物中，那块锦帕上用特殊药水浸泡后才显现的三个字。

她不知道那里藏着什么，但她知道，那一定是母亲留给她最重要的线索。所谓的“鬼面菇”，不过是她敲开这扇门的借口。

———

玄鹰卫大营，伙房。

油烟与热气蒸腾，萧景珩沉默地挥动着手中的剔骨刀。

那本从粮仓里夺来的黑账，他已研究了两个通宵。上面全是复杂的数字和暗语，寻常人看去只是一堆乱码。

但他看懂了。

那是林家商队内部才使用的记账法，每一个数字，都对应着一种货物、一个地点、一个时间。

他破译出了下一个交易的时间与地点。

今晚，亥时。

兰若寺。

萧景珩将一块五花肉剁得粉碎，刀刃与案板碰撞的声音，掩盖了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这是个机会，一个能当场抓住陈霄和南疆势力交易的绝佳机会。

他放下刀，擦了擦手，端着一盆刚炖好的肉汤，走向了陈霄的营帐。

陈霄正在擦拭他的佩刀，见到萧景珩进来，眼皮都未抬一下。

“伙夫萧七，有事？”

“副统领。”萧景珩将肉汤放下，姿态放得极低，脸上挂着憨厚的笑，“营里的兄弟们都说吃腻了寻常野味，小人……小人以前在家乡时，跟老爹学过几手陷阱的功夫。听说京郊外的兰若寺附近，山鸡野兔多，小人想去碰碰运气，给兄弟们换换口味。”

陈霄擦刀的动作停了。

他抬起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萧景珩身上来回扫视。

“一个伙夫，对兰若寺这么清楚？”

萧景珩的身体微不可查地一僵，随即挠了挠头，笑得更憨了：“嘿嘿，听……听南城采买的货郎说的。他说那地方邪门，没人去，所以野物才多。”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

一个胆小又贪小便宜的伙夫，想去个没人争抢的地方占点便宜，再正常不过。

陈霄盯着他看了半晌，没找出任何破绽。他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去吧。天黑前必须回来。”

“谢副统领！”

萧景珩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在他转身的瞬间，陈霄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他对身旁的李副尉递了个眼色。

李副尉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点了几名精锐，远远地缀上了萧景珩的影子。

———

黄昏。

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给天地间笼上了一层灰色的纱。

荒废的兰若寺，在雨中更显破败。半塌的院墙上爬满了青苔，断裂的石碑倒在疯长的野草里。

沈知意一行人抵达了寺庙外。

“你们在此处守着。”她指着远处一片阴湿的林子，对护卫统领说，“那东西喜阴，多藏于腐木乱石之下，我一个人进去，手脚快些。人多了，反而会惊扰了它。”

护卫们巴不得不用踏进这阴森的破庙，闻言立刻应下，在寺庙外围散开，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沈知意提着药篮，独自一人，踩着湿.滑的青石板，一步步走向那座黑洞洞的大殿。

几乎就在她踏入大殿的同一时刻。

另一边，一道黑色的身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后院的残壁。

萧景珩换上了一身夜行衣，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顺着他坚毅的下颌线滑落。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外围的护卫，借着断壁残垣的掩护，迅速向大殿的方向潜行。

他已经发现了，外面那些护卫，并非陈霄的人。

还有第三方势力？

他心中警铃大作，动作愈发谨慎。

破败的大殿内，蛛网遍布，神像的金身早已剥落，露出里面灰败的泥胎，面目模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沈知意站定在大殿中央，目光迅速锁定了正中的那尊主佛。

根据母亲锦帕上的暗号，机关，就在佛像之后。

她正要上前，脚步骤然一顿。

殿内，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那声音极轻，被殿外的雨声掩盖，若非她五感过人，根本无法察觉。

沈知意的血液，在瞬间凝固。她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整个人便贴进了巨大佛像与墙壁之间的阴影里，右手已经扣住了三根淬了毒的银针。

而在大殿的另一侧。

刚刚潜入的萧景珩，也察觉到了不对。

殿内有人！

不是他要等的陈霄，也不是外面的护卫。是一个……气息很轻，却又真实存在的活人。

他屏住呼吸，高大的身躯完全融入一根承重柱的阴影中，右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雨声，风声，水滴从屋顶破洞滴落的声音。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大殿内光线昏暗，两人都被巨大的佛像和立柱遮挡，谁也看不见谁。

他们，仅一墙之隔。

沈知意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萧景珩能感到自己肌肉紧绷到了极致。

两人都将自己的呼吸放到了最缓，宛如潜伏在暗夜中的猎豹，等待着，对峙着。

他们都能清晰地听见，在殿外的雨声中，夹杂着的，另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属于对方的呼吸。

空气，紧张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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