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异国医师,针锋相对
第四十章 异国医师,针锋相对
鸿胪寺的馆驿,是京城精致工笔画上,一处异域的粗犷印记。空气里弥漫着皮革、烈酒,还有某种不知名香料的蛮横气息。
沈知意跟在一名高大侍卫身后,脚下地毯厚实得能陷进脚踝。
地毯上织的并非大夏常见的祥云瑞兽,反倒是些伸着利爪的雄鹰与龇着獠牙的恶狼,透着一股子野性。
墙上挂着整张的巨大兽皮,不知名的图腾用金线胡乱地绣着,针脚粗犷,在烛火下反着野蛮又炫耀的光。
此地的摆设也好,那些守卫眼中刀子般的审视也好,都让红袖浑身不自在,如芒在背。
穿过一条长廊,侍卫推开一扇沉重的包铜木门。“三皇子,人带来了。”门一开,内里景象撞入眼中。
主位上,一个身穿紫色貂裘的年轻男子斜倚在宽大椅子上。
他眉骨高耸,眼窝深陷,衬得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鹰,此刻正带着几分玩味,将沈知意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他就是玄月国三皇子,耶律齐。
他身侧还站着一人,那模样,比耶律齐本人更扎眼。那是个老者,身材干瘦,皮肤是草原风沙吹出的古铜色。
脸上画着红黑相间的油彩,辫子里缀满细小兽骨和金属片。他身上浓郁的香料味,几乎要将人熏得头晕。这便是玄月国随团医师,或者说,是大巫医,巴图。
那目光从沈知意脸上鬼脸面具,一路向下,扫过她纤细身形和素白裙子,最后停在她空无一物的手上。那眼神分明在说:就这?一个藏头露尾的瘦弱女人,也配称神医?
她平静走到大厅中央,微微颔首,声音清冷。“鬼医阿若,见过三皇子。”耶律齐没有让她起身。他端起手边镶嵌宝石的金杯,轻轻晃动里面马奶酒,慢悠悠开口:“阿若神医,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听说,神医有起死回生之能,连阎王爷都要让你三分?”
沈知意直起身子,面具后双眼对上他探究目光。“阎王要人三更死,我或许留不到五更。但若只是被小鬼绊了脚,拉回来并不难。”
耶律齐灰蓝色眼眸里闪过一抹光。还没等他说话,旁边的巴图鼻腔中一声闷哼。他用生硬的大夏语开口,声音沙哑如枯木般。“哼,中原人,最会耍嘴皮子功夫。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他话音刚落,便拍了拍手。侧门被推开,两名壮硕的玄月国侍卫抬着一副担架走了进来,重重放在地毯上。担架上躺着一个年轻玄月国士兵,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脸色呈现不正常蜡黄。
巴图走上前,用他那缀满骨片的手指,在士兵额头上画了一个古怪符号。他口中念念有词,哼唱起一种不成调的、诡异歌谣。
他做完这一切,才转头看向沈知意,下巴抬得高高的,带着施舍般的傲慢。“这个人,中了我们草原上最奇特的‘睡咒’。他已昏睡七天七夜,水米不进。我用萨满祈福之舞,为他驱赶了邪祟,才保住他的性命。现在,就让我看看,你这中原神医,有什么本事能让他醒过来。”
耶律齐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看看,这个被京城传得神乎其神的女医生,面对真正超脱普通医理的“诅咒”,会如何束手无策。红袖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不懂医术,但眼前场景,明摆着是个圈套。
然而,沈知意只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昏睡士兵身上。她没有切脉,也没有翻看他眼皮。她的视线,只在他微微张开的嘴唇,和他露在被子外面手指甲上停留片刻。那嘴唇泛着淡淡的青紫。那指甲根部也透着一抹浅淤色。
片刻之后,面具下传来一声轻嗤。那笑声很轻,在这空旷华丽的大厅里,却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巴图脸色一沉:“你笑什么?”
沈知意没有理他。她抬起头,目光直视主位上的耶律齐,声音清冽如冰。“皇子殿下,这世上或许有鬼神,但病就是病。病理昭昭,从不骗人。”她顿了顿,伸出一根纤长手指,指向担架上士兵,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
“此人,并非中了什么狗屁不通的‘睡咒’。他是误食了一种生长在阴湿林地里的毒菌,此菌名为‘紫苏木’。菌伞呈紫色,状如灵芝,极具迷惑性。食之,毒素会迅速侵入血液,淤积不散,最终压迫脑部经络,使人陷入深度昏睡。若超过十日,毒素攻心,便会脏腑衰竭而亡。”
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至于你,”她的头转向巴图,语气愈发冰冷,“用跳大神的方式给他治病,是嫌他死得不够快,想直接把他送走吗?”
沈知意说的每一个字,都和他们玄月国随团御医,经过数日会诊后,秘密得出的诊断结果完全一致!分毫不差!
这件事,除了他和耶律齐,以及那位御医,绝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就凭那一眼?这不可能!“你……你胡说八道!”巴图嘴唇哆嗦着,色厉内荏地吼道,“你这是妖言惑众!就算……就算你知道病因,你也解不了这毒!‘紫苏木’的毒,无药可解!”他这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知道病因是一回事,能不能治,是另一回事。然而,他的嘴硬,在沈知意看来,是那么可笑。“谁说我要用药了?”
沈知意微微一笑她缓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针囊,摊开。九根银针,在烛火下闪着森然的光。
她取出一根最细的银针,没有立刻施针。她将针尖凑到旁边烛火上,仔仔细细烤了烤,直到针尖变得微微发红。这个动作,让耶律齐和巴图都愣住了。他们从未见过哪个医生在用针前,还要先用火烧。沈知意没有解释。
她走到担架旁,捏起那士兵左手中指,对着指尖穴位,快、准、狠地刺了下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她拔出针,随即用力在那士兵手指上一压。一滴暗紫色、几乎凝成固体的毒血,被生生从伤口处挤了出来,滴落在华贵地毯上,留下一个丑陋黑点。
“毒已入血,凝滞不通,药石难追。放其淤血,清其源头。血活,则人醒。”
话音刚落。“唔……”一声微弱呻.吟,从担架上传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昏睡七日的士兵身上。只见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依旧涣散,神情也充满了长睡初醒的迷茫,身体依旧虚弱不堪。
巴图口中不断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不用祭品,不用祷告……怎么可能唤醒被邪神带走的灵魂……这不可能……”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下台阶,亲自走到桌边。他拿起一个干净玉杯,提起银质酒壶,为沈知意斟满一杯清冽马奶酒。他双手将酒杯递到沈知意面前,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一个平等,甚至带着敬意的姿态。
他看着沈知意的面具,语气变得郑重无比。“阿若神医,请恕我等之前的无礼和冒犯。”他顿了顿,充满了急切。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真正的‘病’了吗?”
“比如……纠缠我们大夏与玄月两国皇室,长达百年之久的……那个‘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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