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影阁之刺，十面埋伏

第四十三章  影阁之刺，十面埋伏

话音落下，天地间倏然寂静。

风止了，虫声灭了，连空气都凝成一块沉重的铁，密不透风。  朱雀大街从未如此死寂，也从未如此拥挤。

屋顶上的黑影纹丝不动，没有一丝杀气外泄。他们不似活人，更像死亡的化身，是夜幕的延伸，是京城深处腐烂生出的恶疾。

沈知意手脚冰凉。她没有分神去看那些屋脊上的黑影。

她所有心神，都紧锁在那个从街角阴影里缓缓走出的身影上。

惨白面具，半哭半笑。清冷的月光下，它透出诡异的、非人的质感。哭的那半边嘴角下撇，悲悯满溢；笑的那半边嘴角上扬，恶意盛放。极致的两种情绪，扭曲地共生在一张面具上。

只一眼，就让人从骨子里发寒。

此人，影阁阁主，千面。

他没有急着动手。他以一种近乎欣赏的眼神，打量着她们。她们像困在蛛网中央的猎物，即将被吞噬。千面轻咂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鬼医阿若……果真闻名不如见面。”  他的声音飘忽不定，忽男忽女，却穿透力极强。

“我还以为，能让公主殿下气得跳脚的人，会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他轻笑一声，“原来，只是个小丫头。”

红袖动了。她一言不发，软剑出鞘。一道红色匹练划破夜空。

她整个人挡在沈知意身前，摆出纯粹的防御姿态。她浑身肌肉绷紧，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哦？拂晓的‘摇光’？”千面笑意更浓。他显然认出了红袖的来历。

“倒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犬。可惜，跟错了主子。”他随意地扬了扬下巴，指向旁边一个戴着面具的杀手。

那面具空无一物，漆黑一片。“无声，去。陪她玩玩。别弄死了，打断手脚就好，留着给她们的主子看。”

无声的身影一晃，原地消失。下一瞬，他已立在红袖面前。没有刀光，没有剑影，甚至听不到破空之声。“铛！”刺耳的金铁交鸣骤然炸响。

沈知意只看到红袖身体剧烈一震。她不受控制地向后连退七八步。

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青石板上踩出龟裂。她握剑的右手虎口，已完全迸裂。鲜血顺着剑柄，一滴滴落在地上。

“噗——”红袖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煞白。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剑。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上，竟然出现一道清晰的豁口。

一招。仅仅一招，拂晓联盟最锋利的剑，彻底溃败。

沈知意的呼吸几乎停滞。

千面显然很满意这个结果。他甚至轻轻拍了拍手。  “漂亮。干净利落。”他一步步走向她们。

他的脚步很慢，很轻，他享受着猎物在死亡面前的挣扎，享受着她们眼中那簇希望的火苗，一点一点熄灭的过程。

无声再次动了。目标，红袖咽喉。这是必杀一击。快到连残影都无法捕捉。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红袖已来不及格挡。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攻击在瞳孔中不断放大。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沈知意动了。她没有逃跑。没有尖叫。更没有冲上去送死。她做出了一个谁也料不到的举动。她猛地转身，冲向路边那条散发着恶臭的沟渠。  “红袖，过来！”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红袖下意识听从命令。她用尽最后一分力气，一个翻滚，躲开无声的致命一击。

她狼狈地滚到沈知意脚边。沈知意没有丝毫停顿，抬脚。她对着沟渠边缘一块毫不起眼的石板，狠狠踩下。那块石板的颜色、质地，都与周围地砖别无二致。可只有她知道，这是龙魁留下的记号。那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男人，用他遍布京城的情报网，为她铺设了无数条……生路。

“咔嚓！”石板应声碎裂。一个漆黑、深不见底的洞口，赫然出现在脚下。

千面的动作停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肮脏的洞口。他似乎未料到猎物还有这等后手。“想跑？”他雌雄莫辨的声音里，头一次带着真正的戏谑。  “你们能跑到哪里去？”他抬手，准备下达格杀令。沈知意比他更快。

就在她拉着红袖跳下去的前一刻，她从怀中甩出一只白色瓷瓶。瓷瓶在空中划过弧线。在街道中央，被她用最后一枚银针精准击碎。“砰！”瓷瓶炸裂！无巨响，无火焰。一团刺鼻、带着浓烈硫磺和磷粉味道的浓烟，轰然爆开！紧接着，一团如同烈日般耀眼的白色强光，在烟雾中骤然亮起！

“啊——！”凄厉的惨叫声，头一次从那些沉默的影阁杀手口中爆发。  强光与浓烟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视力。  他们的眼睛被灼伤，眼前只剩炫目的白。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就连千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晃得下意识闭眼，抬手遮挡。就是现在！

“跳！”沈知意拉着受伤的红袖。  纵身跳入那个漆黑的洞口。

不知过了多久，炫目的强光终于消散。千面缓缓放下手臂。他那半哭半笑的面具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浓烟在夜风中散去。街道空空如也。只剩下那个黑漆漆洞口。

影阁杀手们一个个狼狈不堪，捂着眼睛。他们仍在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  “阁主……”无声的身影出现在千面身边，声音带着请罪的意味。

千面没有理会他。他走到洞口边，低头看了一眼。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污水上漂浮着些许杂物。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呵……”那愉悦、雌雄莫辨的笑声，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的猎物。”他转过身，对着所有属下。

“传令下去。”

“封锁全城，四门禁闭。大理寺、巡防营、玄鹰卫……所有能动用的人，全部给我动起来。”

“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两只躲进沟渠里的小老鼠，给我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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