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全城戒严，风声鹤唳

第四十四章  全城戒严，风声鹤唳

天色压抑，一片死灰。往日晨光初现，街市便已喧嚣，此刻却静得落针可闻。

鸡鸣声消逝，被沉重铁链取代。四座城门轰然关闭。千斤闸应声落下，整座都城化为巨大铁牢，密不透风。

重甲巡防营士兵，手持锋利长戟。他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士兵眼神凶狠，盘查着每一个企图上街的百姓。稍有可疑，便粗暴推搡，继而捆绑。

大理寺卿郑克亲自坐镇指挥。黑色官服在清晨冷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脸比这阴沉天气更显严峻。

大批官差破门而入。他们翻箱倒柜，将无数睡梦中的江湖客、外乡人拖拽到街上。绳索捆作一串，押往不见天日的大牢。

虞国公府门外。三层玄鹰卫将整座府邸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不敢硬闯，只是静静站立，那种沉默就是最明确的威胁。

南城一处废弃酒坊深处。地下酒窖里，龙魁紧靠潮湿墙壁，屏住呼吸。头顶上方，搜查队脚步杂乱，粗鲁喝骂声不绝。

细微灰尘从木板缝隙簌簌落下，正好掉在他眉毛上。龙魁一动不动。

酒窖里唯一的光源，来自通风口投下的一小片微光。光柱里，尘埃狂舞。他已在此待了整整一夜，与外界断绝所有联系。

他不知沈知意和红袖眼下情况如何。他只知，一张天罗地网已然铺开。

玄鹰卫大营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让人窒息。

伙房里，萧景珩正机械地劈着柴。他每一斧都用尽全力，那力道仿佛是劈向仇敌的脖颈。木屑四溅，崩在他脸上，他却毫无所觉。

昨夜的心悸不安，在天亮后得到了证实。影阁，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秘组织，果真动手了。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沈知意和红袖昨夜遭遇了何等恐怖的追杀。她们逃脱了吗？她们此刻身在何处？他一无所知。这种无力感，快将他逼疯。

“萧七！”一个尖利声音传来，打断了萧景珩的思绪。萧景珩猛地抬头，只见指挥使陈霄的亲信正站在伙房门口。

“陈大人叫你。”萧景珩心里咯噔一沉。他面上立刻堆起一副谄媚又惶恐的笑容，扔下斧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路小跑地跟了过去。

陈霄的营帐里，熏香的味道浓郁得呛人。他端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萧七啊，”他放下茶杯，声音不咸不淡，“听说你前些天抓赌，很是机灵？”

萧景珩弓着身子，头埋得更低，声音磕磕巴巴：“不敢……不敢，都是……都是大人提携，小的……小的就是运气好。”

“运气好？”陈霄轻笑一声，那笑声让萧景珩背脊生寒。“现在，我再给你一个运气好的机会。”

他将一枚玄鹰卫小旗官的腰牌扔在桌上。“外面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上面有令，玄鹰卫配合大理寺，彻查全城。东城的搜查，就交给你了。”

萧景珩猛地抬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无措，“大……大人？我？我不行啊！我……我就是个伙夫……”

“我说你行，你就行。”陈霄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动作很轻，侮辱性却极强。“你不是很能干吗？别让我失望。”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萧景珩的脸，不错过任何肌肉的抽.动。这是一次试探。

滔天的怒火在萧景珩胸中翻滚，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但他知道，他不能拒绝。拒绝，就是心虚，就是暴露。而且……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唯一能亲手将搜查引向错误方向，保护她的机会。

他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颤抖地捧起那枚腰牌，激动得语无伦次：“谢……谢大人！谢大人栽培！小的一定……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去吧。”陈霄挥挥手，重新坐下，端起了茶杯，目光幽深。

萧景珩躬着身子退出了营帐。转身的瞬间，脸上那副谄媚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决然。他握紧了手中的腰牌，冰冷的金属硌得他手心生疼。

东城。龙魁他们最有可能藏身的，是龙蛇混杂的南城。陈霄把他派去富人扎堆的东城，既是试探，也是一种羞辱。但此刻，这却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他领了一队玄鹰卫，刚出大营，就迎面撞上了另一队人马。为首的李副尉是玄鹰卫里的老人，也是个出了名的势利眼，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靠着溜须拍马一步登天的人。

“哟，这不是萧七爷吗？”李副尉阴阳怪气地开口，“怎么着，火房的差事不干了，改拿刀了？”

萧景珩立刻换上一副点头哈腰的嘴脸，“李大哥说笑了，都是陈大人抬举，让我带兄弟们去东城转转。”

“东城？”一个跟在李副尉身后的百户嗤笑一声，“那地方除了高门大户就是金银窝，能藏什么刺客？我看陈大人是让你去见见世面吧！”

萧景珩的眼睛亮了一下，机会来了。他故意露出一副被戳穿的窘迫，脸涨得通红，争辩道：“你……你胡说！东城怎么了？东城……东城也有杂院！也有下人住的地方！那里才容易藏人！”

“哈哈哈哈！”那百户笑得更大声了，“你懂个屁！真正要藏人，肯定往南城那边的贫民窟钻！地方乱，人又杂，官府的人进去都得抓瞎！去东城，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萧景珩脖子一梗，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提高了音量：“我偏要去东城！陈大人说了，越是想不到的地方，就越有可能！你们要去南城你们去，我今天非要把东城翻个底朝天不可！”

他这副又蠢又犟的样子，成功把李副尉等人都逗乐了。李副尉摆摆手，懒得再跟他纠缠：“行行行，随你便。弟兄们，我们走，去南城！别跟这傻小子浪费时间。”

看着李副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南城方向走去，萧景珩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带着自己手下那队人，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东城。

所谓的搜查，也只是做做样子，挨家挨户地敲门问一句，便立刻离开，把大把的时间都耗费在了与那些富户管家扯皮的功夫上。

一个下午，就这么被他磨蹭了过去。

傍晚时分，他们搜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杂院。刚一踏进院子，萧景珩的脚步就顿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的血腥气。那气味混杂着他熟悉的，沈知意身上独有的药草清香。他的心猛地揪紧。她来过这里。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地面，目光落在墙角一处不起眼的泥地上。那里有两道极浅的拖拽痕迹，泥土的颜色也比周围要深一些，像是被水浸泡过。她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

“头儿，你看什么呢？”李副尉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朝墙角看去。

萧景珩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李副尉的眼神里也露出了一丝疑惑，他正要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就在这一刻！“哎哟！”萧景珩像是脚下被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失去平衡，狠狠撞向了旁边一个靠墙放着的、还燃着炭火的铜火盆。

“哗啦——！”火盆翻倒，通红的炭火混着火星子，瞬间引燃了旁边堆着的一堆干草和杂物。火苗“腾”地一下窜了起来！

“走水了！快救火啊！”萧景珩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惊慌。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

提水的提水，扑打的扑打，整个小院乱成了一锅粥。萧景珩趁着混乱，一脚踩在了那片湿.润的泥地上，将那点本就微不足道的痕迹，彻底踩进了泥土里，再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深夜。萧景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营房，一头栽倒在冰冷的床铺上。衣服上还带着救火时留下的烟熏火燎的味道。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无法安宁。扮演一个愚蠢谄媚的伙夫，与那些老奸巨猾的同僚周旋，想尽办法将搜查引向歧途，还要时时刻刻担心着她的安危……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疲惫不堪。

他此刻如履薄冰，脚下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他不知道，就在他煎熬的同时，皇宫深处，一盏孤灯之下。高公公正低眉顺眼地站在书案前，将今天玄鹰卫“伙夫萧七”的所有“意外”，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那个坐在龙椅阴影里的人。

“失火？口角？”龙椅上的人影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这个萧慎的儿子，倒比他那个只知道打仗的爹，要有趣得多。”

……城市的另一端。

沈知意费力地撕下自己裙摆上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料，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红袖滚烫的额头。

“水……水……”红袖在昏迷中喃喃自语，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她的伤口，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污浊的积水中，已经严重感染，高烧不退。

沈知意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浑身发冷，头也开始阵阵发晕。

再这样下去，不等影阁的人找到她们，她们就会先一步被病菌杀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必须出去。必须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找到药材。

可外面天罗地网，她们能去哪儿？沈知意靠着冰冷的墙壁，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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