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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金绣囚笼》(上)


•温氏家主设下鸿门宴,席间金线骤起织成囚笼。

•温晚舟为救沈砚,平生第一次冲破社恐开口嘶吼。

•霍斩蛟破开地窖,竟发现满室纸兵半成品。

•尽头处“顾雪蓑”诡异微笑:“三日后,朱雀楼‘易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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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月光,无声地泼在残垣断壁之上,像一层惨白的裹尸布。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幽蓝火焰焚烧后的焦糊味,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甜腻,死死缠在鼻腔深处。沈砚的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的声响震得他耳膜发疼,眼前仿佛还残留着那惊魂一幕:顾雪蓑灰袍在诡异的幽蓝火焰中寸寸化为飞灰,裸露的胸膛上,那只由无数扭曲蠕动的黑色咒文构成的巨大黑鸦图腾,正散发着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暗芒!

那黑鸦的形态,那纯粹到骨髓里的不祥气息,与幻境中谢无咎身上弥漫的噩运本源,同出一源!

寒意,比这深秋的夜露还要刺骨,顺着脊椎一路爬升,冻得沈砚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他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喉咙干得发痛,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顾雪蓑心口那狰狞的黑鸦上撕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顾先生……这……”

霍斩蛟的反应更为直接。这位刚从噩梦中挣脱的骁将,黑甲下的肌肉虬结贲张,一双虎目死死盯着顾雪蓑心口的咒纹,如同被激怒的猛兽,粗重的呼吸在寂静的废墟里格外清晰。他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佩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刀斩向那诡异的不祥之物!那黑鸦图腾散发出的气息,勾起了他不久前被黑鸦噩梦彻底吞噬的恐惧,一种被冰冷恶意彻底浸透的绝望感再次如潮水般涌来。

顾雪蓑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那幽蓝的火焰似乎只焚毁了他的外袍,并未伤及皮肉分毫。他抬手,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滞涩感,缓缓拂去肩头残留的几点灰烬。月光落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映出深潭般的沉寂,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疲惫,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一点……旧债。”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被诅咒焚烧的痛楚,反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久远往事。

“火烧完了,债还在,习惯了。”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残破的矮墙,投向远处金陵城方向隐约浮动的灯火轮廓,声音轻得几不可闻:“金陵……温家……该动身了。”  那语气,与其说是催促,不如说是一种早已看透棋局走向的笃定。

沈砚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无数疑问像毒藤般缠绕心头:这诅咒是什么?谢无咎下的?为什么?顾雪蓑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能问出口。顾雪蓑那平静得近乎死寂的眼神,像一堵无形的墙,将所有探究都挡了回去。那心口的黑鸦咒纹在月色下幽幽闪动,无声地散发着警告。

霍斩蛟重重哼了一声,按着刀柄的手缓缓松开,但眼神里的警惕和探究丝毫未减。他猛地一跺脚,靴底踏碎半块残砖,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打破了废墟令人窒息的死寂!

“走!”

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驱散不安的蛮横力量。

顾雪蓑默默弯腰,捡起地上那件被烧得只剩下半截、焦黑破烂的灰袍残片,随意地搭在臂弯,盖住了心口那狰狞的黑鸦。破布般的残袍与他苍白的身躯形成刺目的对比。他不再看沈砚和霍斩蛟,率先迈开步子,踩着一地瓦砾,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金陵城的方向走去。步履依旧带着那种奇特的滞涩感,仿佛每一步都背负着千斤重担。

沈砚与霍斩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得化不开的疑云和沉重。两人不再言语,默默跟上顾雪蓑那孤绝而沉重的背影。脚下的碎砖断瓦硌得人生疼,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阴影之上。顾雪蓑臂弯间那块焦黑的灰袍残片,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像一面昭示着不祥的破败旗帜。心口那被暂时掩盖的黑鸦咒纹,如同一个巨大的问号,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夜色,浓稠如墨,将三个沉默的身影渐渐吞没。

……

金陵城温府。朱漆大门紧闭,门楣高悬的“温府”金匾在暮色中依旧流溢着豪奢的光彩。门前蹲踞的石狮子张牙舞爪,鬃毛雕琢得根根分明,兽瞳处镶嵌着上好的墨玉,在渐暗的天光下幽幽反光,威严中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

引路的老管事一身簇新的酱色绸褂,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堆着无可挑剔的恭敬笑容,但那笑容像是用浆糊黏在脸上的面具,眼底深处一丝波澜也无。他躬身在前,引着沈砚三人穿过一重又一重雕梁画栋的庭院。空气里弥漫着沉水香、龙涎香混合着名贵花草的馥郁气息,甜腻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脚下是打磨得能照出人影的深色水磨青砖,回廊曲折,飞檐斗拱层层叠叠,每一处梁柱、每一扇窗棂都精雕细琢,极尽奢华之能事,无声地彰显着江南第一豪商的泼天富贵。

“家主已在‘金粟厅’恭候多时,几位贵客,这边请!”

老管事的声音像被这奢靡的空气浸染过,也带上了几分滑腻。

终于,一座灯火通明、宛如小型宫殿的花厅出现在眼前。厅门大开,里面亮如白昼,数十盏巨大的琉璃宫灯高悬,将每一寸角落都照得毫发毕现。厅堂中央铺着厚厚的大食绒毯,踏上去悄无声息。空气中浮动的香气更加浓郁逼人。

主位之上,端坐着温氏当代家主,温秉烛。五十许年纪,保养得宜,面皮白净,身材微微发福,穿着一身低调却价值连城的深紫色缂丝直裰,上面用极细的金银线暗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他手中把玩着一对温润的羊脂玉球,玉球转动间发出细微悦耳的摩擦声。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看似温和,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商贾特有的、洞悉一切的锐利和毫不掩饰的审视,如同在估量三件奇货可居的货物。

沈砚踏入厅堂的一瞬间,目光便被温秉烛身边,那个几乎要隐入巨大楠木屏风阴影里的身影攫住了。

温晚舟!

她穿着江南时下最流行的鹅黄云锦上襦,配着月华色的百褶长裙。然而,最夺目的却是她裙裾、袖口、甚至领缘处,用极细的金线密密绣出的繁复缠枝牡丹纹样。那金线在璀璨的宫灯照耀下,流淌着活物般的光泽,随着她极其细微的呼吸,那些金线牡丹仿佛也在无声地舒展、呼吸,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一层流动的、华美却令人窒息的金色光晕里。

她低垂着头,乌黑的发髻上只簪了一支式样简单的白玉簪子,几乎将整张脸都埋了下去,只露出一点过分白皙的下颌尖。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交握着,纤细的手指用力绞在一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巨大的恐惧,又像是随时会绷断的琴弦。她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单薄得像一张随时会被这满室华光吹走的纸片。那身华服金绣,非但没能增添半分贵气,反而像一个精致而沉重的枷锁,将她牢牢禁锢在原地。

沈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想起了苏清晏在昏迷前断断续续的交代:“温家……晚舟……可信……但……小心她爹……”  眼前这个被金绣困住的少女,就是清晏拼死也要护住、并寄予信任的人?可她现在的样子……

“哈哈哈,贤侄!霍将军!还有这位……顾先生!一路辛苦!快请入席!”

温秉烛朗声大笑,热情洋溢地起身相迎,打断了沈砚的思绪。他目光扫过顾雪蓑臂弯里,那件破烂焦黑的灰袍残片和其下隐约透出的不寻常的苍白,笑容丝毫不变,仿佛没看到任何不妥。

“寒舍简陋,粗茶淡饭,不成敬意,还望几位莫要嫌弃!”

侍女们如穿花蝴蝶般悄无声息地奉上珍馐美味。水晶盘盏里,盛着片得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鲥鱼;银盆中,是煨得酥烂的整只熊掌;玉碗里,是炖得浓稠的官燕……更有无数叫不上名字的山珍海味,极尽豪奢!

金樽玉箸,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霍斩蛟大大咧咧地坐下,黑甲与身下铺着锦缎的紫檀木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盯着眼前一盘堆成小山似的炙烤鹿肉,也不客气,抓起玉箸就戳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嚼得腮帮子鼓起……

“温家主客气!这要是粗茶淡饭,俺老霍以前啃的窝头就是猪食了!”

霍斩蛟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战场上的粗豪,在这过分精致的厅堂里,显得格格不入。

沈砚依言落座,位置正好在温晚舟斜对面。他能感觉到温秉烛那看似随意、实则如同蛛网般粘稠的视线,始终若有若无地缠绕在自己身上。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维持着温润得体的浅笑,举起面前的碧玉酒杯,对着温秉烛微微欠身。

“世伯盛情,晚辈惶恐!家父生前常提起,世伯当年义助灾民、活人无数的善举!今日得见,果然气度非凡!晚辈敬您一杯。”

他姿态从容,言辞谦恭,滴水不漏,将心底翻腾的疑虑死死压下。

温秉烛脸上的笑容似乎真诚了几分,也举杯回敬:“令尊高义,温某亦心向往之!只可惜……唉,天妒英才啊!”

温秉烛恰到好处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话锋一转,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沈砚腰间:那里,藏着苏清晏拼死守护的山河鼎碎片!

“贤侄此番能安然抵达金陵,实乃天幸!听闻路上颇不太平?不知那件……令尊遗物,可还安好?温某在金陵还有一些薄面,或可代为保管,也省得贤侄再担惊受怕!”

来了!沈砚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老狐狸,果然是为了山河鼎碎片!

沈砚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瞬间锐利如针尖!

“多谢世伯挂怀!先父遗物,虽不值几何,却是念想,晚辈自当随身携带,不敢假手于人!”

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厅中的气氛,随着沈砚这句拒绝,陡然凝滞了一瞬!方才还言笑晏晏的温秉烛,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寒风吹过,瞬间冻结、剥落,只剩下眼底深处,那商人特有的冰冷算计!他手中缓缓转动的玉球,摩擦声也戛然而止!

“哦?”温秉烛拖长了尾音,那声音像冰冷的蛇信子舔过空气,“贤侄……这是信不过温某?”

他不再掩饰。那双精明的眼睛里,贪婪和势在必得的光芒,赤裸裸地燃烧起来,死死钉在沈砚身上,仿佛要穿透他的衣衫,直接攫取那传说中的至宝!

空气里浮动的沉水香气,似乎也带上了铁锈般的腥味。

“家主好意,沈砚心领!”

沈砚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脊背已经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体内微弱的“气”悄然流转,汇聚于双目,开启了那玄妙的“望气之瞳”……视野瞬间变化!

温秉烛周身缠绕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暗金色气流,厚重、贪婪,充满铜臭与算计,正是他掌控庞大财富、操弄人心的“财气”!这股暗金财气,此刻正蠢蠢欲动,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如同无数贪婪的触手,直扑向自己!

“只是此物关系重大,”沈砚迎着那贪婪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晚辈不敢有负所托!”

“呵……”温秉烛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他不再看沈砚,目光转向身边那个一直竭力将自己缩小的身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不适的亲昵,甚至……是命令!

“晚舟!还愣着做什么?沈贤侄远道而来,一路劳顿,还不快给贤侄斟酒,替为父好好……‘招待’贵客!”

“招待”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如同浸泡了剧毒的冰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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