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尸形青铜

雨水顺着祁连雪的防护面罩蜿蜒而下，在边缘处汇成细小的水流。她蹲在三号祭祀坑边缘，指尖悬在距离青铜鼎表面一厘米处，仿佛那里有一堵看不见的墙。

"第四尊了。"她轻声说，声音通过耳机传入团队每个人的耳朵。

坑底，那尊青铜鼎半埋在黑褐色的土壤中，鼎身上缠绕着雷纹与鸟形图案，与前三尊如出一辙。但这次，鼎口处隐约可见某种异样的反光。

"准备提取。"祁连雪下达指令，向后退了一步。

三台机械臂从坑顶降下，精确地插入鼎周围的土层。祁连雪紧盯着操作屏，看着机械臂一点点将青铜鼎从三千年的沉睡中唤醒。当鼎身完全脱离土壤时，她倒吸一口冷气。

"老天......"耳机里传来实习生小吴的惊呼。

鼎内堆满了青铜人面，每一张都只有巴掌大小，表情各异——有的宁静安详，有的痛苦扭曲，有的似笑非笑。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祁连雪感到一阵眩晕。那些面孔仿佛在看着她，用三千年前的目光。

"祁博士？"张远山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这位古文字专家正站在她身后，眉头紧锁。"你脸色很差。"

"我没事。"她摇摇头，"只是......这些面孔太逼真了。"

张远山凑近观察屏："确实不像祭祀用品。更像是......"

"像真人。"祁连雪接上他的话，感到一阵恶寒爬上脊背。

"准备运输吧，实验室会告诉我们答案。"张远山拍拍她的肩膀，但祁连雪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成都生物实验室的白色灯光下，青铜人面显得更加诡异。祁连雪戴着橡胶手套，小心地将其中一枚放入扫描仪。

"开始了。"她对操作间的同事们说。

全息投影在实验室中央亮起，青铜人面的内部结构被层层解析。当图像到达某个深度时，实验室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什么情况？"祁远雪猛地抬头。

技术员李明快速敲击键盘："扫描仪检测到......这不可能......"他的声音变了调，"青铜内部有生物组织结构！"

实验室一片死寂。

"继续扫描。"祁连雪命令道，声音比她想象的要镇定。

图像继续深入。当分子级别的分析结果出现在屏幕上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青铜内部有高度有序的碳基结构，排列方式与人类神经元惊人地相似。

"这不可能......"李明喃喃道，"青铜器铸造温度超过1000度，任何有机物都会......"

"除非它们是在铸造完成后被植入的。"祁连雪说，但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解释。那些"神经元"与青铜的结晶结构完美融合，仿佛天生就是一体。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那枚青铜人面。就在她的指尖接触表面的瞬间，扫描仪的读数突然疯狂跳动。

"祁博士！你的脑电波！"李明惊呼。

祁连雪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被连接上了EEG监测设备。屏幕上，她的脑电波图与青铜人面内部的电信号波动逐渐同步，最后完全重合。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祁连雪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燃烧的祭坛、扭曲的人影、青铜液体的流动、星空......如此多的星空......

"断开连接！"有人大喊。

祁连雪感到自己被拉开，那些画面如潮水般退去。她大口喘息，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实验服。

"你还好吗？"李明递来一杯水，脸色苍白。

祁连雪摇摇头，看向那枚青铜人面。它静静地躺在扫描仪中，嘴角的弧度似乎比刚才更明显了。

"通知张教授，"她声音嘶哑，"我们需要尽快破译鼎上的铭文。"

张远山的工作台被各种古籍和拓片淹没。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将一张铭文拓片放在灯下。

"这段文字提到了'尸形术'。"他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古蜀国祭司的一种秘法，能将人的意识'铸'入青铜。"

祁连雪感到一阵寒意："就像那些青铜人面？"

张远山点点头："铭文说，被铸者的意识将在青铜中永存，成为'通神之器'。"他指向一段特别复杂的符号，"这里提到'第七祭品成功接入群星'，而前面几段似乎记录了前六次的失败。"

祁连雪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书架前抽出《华阳国志》。她快速翻到某一页："'鱼凫王得道，骑虎升天'......时间上正好对应这尊鼎的铸造时期。"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你认为鱼凫王就是'第七祭品'？"祁连雪问。

张远山刚要回答，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紧接着，整栋建筑陷入黑暗。

"停电？"祁连雪摸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发出了细微的嗡鸣声。祁连雪循声望去——放置青铜人面的保险柜缝隙中，正渗出诡异的蓝光。

"祁博士！快看窗外！"李明突然大喊。

祁连雪转向窗户。借着月光，她看到十几个黑影正快速接近实验室大楼。他们移动的方式很奇怪，几乎像是......滑行。

最前面的黑影突然抬头，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张脸上覆盖着青铜面具，与鼎中的人面一模一样。

"烛龙。"张远山低声说，声音里充满恐惧，"他们来了。"

祁连雪还没来得及问"烛龙"是谁，实验室的防弹玻璃就轰然爆裂。一个黑影跃入室内，他的右臂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那是一条完全由青铜制成的义肢。

"进化之始。"黑影说道，声音如同金属摩擦，"你们找到了钥匙。"

他的青铜手臂突然液化，化作无数细丝向祁连雪袭来。就在那些金属丝即将接触她皮肤的瞬间，保险柜中的青铜人面突然发出刺目的蓝光，整个柜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炸开。

祁连雪感到一阵强烈的电流穿过全身。她的视野再次被那些碎片般的画面淹没——但这次，她看到了一个清晰的场景：青铜鼎旁，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正将脸浸入沸腾的青铜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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