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夫君，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沈芙苏站定，只觉得浑身冰冷，比当年落入护城河时更甚。
商卓昀有太多事情瞒着她了，为什么要瞒着她？
“阿弥陀佛。”慧觉大师双手再次合十，“施主面色不佳，可要入禅房稍坐片刻？饮杯清茶定定神？”
沈芙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多谢大师好意，今日叨扰了，告辞。”
她深深看了一眼慧觉大师，又环顾了一圈这熟悉又陌生的寺院，随后转身离开了无悲寺。
今日之事，桩桩件件，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落下，打湿了她的裙摆，寒意直透骨髓。
“夫人，当心脚下！”梅染连忙撑开伞，棠梨忧心忡忡地扶住她微晃的身体。
沈芙苏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回府吧。”
马车在湿滑的青石板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单调压抑。
沈芙苏闭着眼，她需要安静，需要理清这团乱麻。
商卓昀。
她的夫君。
权倾朝野、心狠手辣的九千岁。
竟然就是当年那个在无悲寺里挣扎求生的双生子次子！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马匹凄厉的嘶鸣骤然响起。
车身猛地一歪，剧烈地晃动起来。
“啊——”棠梨惊恐地尖叫。
“保护夫人！”车外青梧厉喝道，紧接着便是兵刃出鞘的锐响和短促的厮杀声。
刺客！
沈芙苏皱眉。
是谁要杀她？
她猛地掀开车帘一角，雨幕中，数个蒙面黑衣人正与青梧和自己的几个护卫缠斗在一起。
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还好护卫人数虽少，却训练有素，暂时挡住了攻势，但显然逐渐落了下风。
一个黑衣人突然找到缺口，手中刀刃直直朝着车厢劈来。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玄色身影出现在车厢前方。
那身影快得难以看清，带着一股凛冽刺骨的杀意。
“铛——”
金属交击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方才黑衣人如同断线的风筝撞在远处的石墙上，当场毙命。
“夫君！”沈芙苏瞳孔骤缩，是商卓昀！
看来，这些刺客是有备而来，目标是商卓昀。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恰好路过，还是……一直跟着她？
“苏苏，你在马车坐好。”商卓昀说罢，每次出手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和刺客濒死的惨叫。
雨水打湿了他玄色的锦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线条，也让他周身散发的戾气更加骇人。
他那张俊美却常年覆盖着寒冰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纯粹的、令人胆寒的杀戮之气。
其余刺客显然认出了他，眼中瞬间被恐惧填满。
“是……是九千岁！撤！”有人嘶声喊道，但为时已晚。
莫问和青梧早早守在他们的退路之外，随着几声短促的闷哼，最后几个刺客也倒了下去。
雨水迅速冲刷着地上的血迹，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护卫们惊魂未定，纷纷跪地，“属下无能，谢督主救命之恩！”
商卓昀没有理会他们，他缓缓转过身，玄色的衣袍在风雨中猎猎作响。
他一步步朝马车走过来，靴子踩在混着血水的泥泞里发出轻微声响。
沈芙苏掀开车帘，看见雨水顺着商卓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滴落。
可那双深邃的眼中翻涌着沈芙苏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夫人，”商卓昀声音低沉沙哑，“这无悲寺……看来是给夫人招来了祸事？”
沈芙苏的心跳得飞快，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从前怎么没注意过？
商卓昀刚才出手时那浑然天成的罡气，那凌厉的身手，还有那绝非寻常武学……
他身手间带着几分武僧的影子，方才细看之下，竟与无悲寺的武僧颇为神似……
前世商卓昀的武功路数诡谲莫测，无人知晓师承何处。
如今看来……答案就在无悲寺中。
沈芙苏张了张嘴，想问他为何在此，想问他是不是当年救她的那个人……
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带着颤音的质问。
“商卓昀……你……究竟是谁？”
商卓昀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沉默着，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苏苏，雨大，我们先回府。”他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掀帘上了马车。
马车只剩下两人，弥漫着他身上独特的冷冽松香和淡淡的血腥气。
商卓昀坐在沈芙苏对面换着外袍，一直躲着沈芙苏的眼睛不去看她，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
“夫君，你可有伤着？”沈芙苏的声音很轻，目光紧紧锁在商卓昀身上。
商卓昀已经换掉了湿衣服，动作略显僵硬地在她身侧坐下，长臂一揽将她冰凉的身子紧紧箍入怀中。
他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带着些后怕，“苏苏……你今日怎么来无悲寺了？那些刺客是冲着我来的！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商卓昀喉头滚动，心中的后怕只化作怀中更深的禁锢。
沈芙苏在他怀里艰难地仰起脸，“他们为何要取你性命？为何偏偏是在无悲寺？”
商卓昀的身体有瞬间的紧绷，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因我常来此地。”
“为何？”沈芙苏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她能明显感觉到商卓昀有些慌乱，心脏正混乱地撞着。
商卓昀紧抿着唇不说话，沈芙苏望着他紧绷的下颌，望着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潭，一股心疼和酸楚涌上心头。
她不再等他的回答，只是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沈芙苏的吻落下来时，商卓昀周身的气息猛地一滞，原本还算平稳的呼吸急促了些。
“是因为无悲寺……曾是你的归处，对不对？”沈芙苏声音很轻地哄道。
商卓昀喉结滚了滚，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却又被死死按捺着。
“你心中有愧疚，放不下，所以才一次次回来，想弥补什么，对不对？”沈芙苏话音刚落，冰凉的指尖已轻轻贴上商卓昀骤然失了血色的脸。
那温度透过肌肤渗进来，竟让他微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
下一瞬，沈芙苏的吻再次覆上他的唇，比刚才更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执拗。
“夫君……”她的声音浸在呼吸相闻的距离里，温柔却又像是在叹息，“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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