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一十九章
——半山别墅，客厅——
“顾小姐，您醒了。”
安婶见顾愉从二楼下来，打过招呼后，她就快步进到厨房，端了煨好的热汤出来。
“快来这边坐。”安婶边为顾愉盛汤，边笑着介绍道：“这是西洋参麦冬鸡汤。”
“别看这也是鸡汤，但其实味道很清淡的，也好吸收，就算是早上喝也不会觉得太腻。”
“我今天会来这里，也是因为原先生说您前天刚生过一场病，高热发烧，昨晚又陪他出席宴会到凌晨……”
“原先生说，总是吃药对身体也不好，就让我过来这边住几天，为您换着法子好好食补一下。”
在顾愉微微怔愣的眼神中，安婶看向她的眼神，平和又慈爱，就像在看自家的一个小辈。
她眉眼柔和，含笑道：“当然，您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也尽管告诉我。”
“我会做的菜式还是很多的，不会也能去研究一下。”
“您不要和我客气。”
【叮，虐心值+15】
安婶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此时响起的，是顾愉自己的虐心值。
顾愉眼睫微颤：“不用您。”
安婶一愣。
顾愉抿唇，抬眸看向她：“我的意思是，安婶您，不，是安婶你不用对我用敬称。”
“您直接叫我顾愉就好，或者……小愉也可以。”
顾愉记得眼前这位安婶。
无论是在她自己从前的记忆里，还是在那些经她角色觉醒后，记忆碎片里的片段。
安婶都曾对她伸出援手。
虽然那对于“造物主”为顾愉亲笔写定的悲惨命运，根本起不到一丝改变的可能——
但即便是那样微渺如萤火的善意，也确实在某个阶段，支撑着顾愉咬紧牙关，继续坚持了一段时日。
也正是因为，还有安婶这样应该获得幸福的善人、好人存在，才让那个没能觉醒自我意识的顾愉，没有那么快就自暴自弃，沉陷泥沼。
“小愉？”安婶笑着应下：“好，那我记下了。”
“你快尝尝看，我去给你拿配餐。”
顾愉点头：“好。”
她看着盛放在天青色冰裂纹小碗中，清澈淡黄的西洋参麦冬鸡汤。
顾愉舀起一勺温汤，凑近时，她甚至能嗅闻到，属于西洋参特有的甘苦清香。
喝入口中，又有另一股属于麦冬的甜润。
两者混合，加之鸡肉入味后的鲜美香醇……
只是一口，就美好到让顾愉的味觉沉浸式旋转。
她猛地抬头，用亮晶晶的崇拜眼神看向安婶。
“好喝，真的很好喝！”
“而且一点也不腻。”
“喝起来也完全不觉得参味和药材味重，反而一切都恰到好处，是又美味，又觉得健康滋补的感觉！”
安婶被顾愉这一连串，犹如美食品评家的称赞话语逗笑。
“谢谢小愉的喜欢。”
“我做的食物能得到，像你这样的好食客评价，真是件好事。”
“我回家也得给我家那位，好好炫耀一下才成。”
顾愉一愣：说话就说话，她这是忽然间，就被安婶塞狗粮了吗？
似乎是顾愉面上，那种恍若被路边小狗，突然踹了一脚的茫然神情，太过好笑。
安婶没忍住又笑起来：“你想什么呢。”
“我家那位也是厨师，平常他负责原小姐的食物比较多。”
“他还一直和我说，他比我新潮，也懂得创新，做出来的食物不像我这么老派，最受年轻小姑娘的欢迎了。”
“我现在也从你这里，得了年轻小姑娘的好评，回家后当然也要和他说道说道了。”
顾愉笑起来：“好，那我举双手支持！”
安婶眼神温和：“那小愉，你中午想要吃什么？”
“中午……”顾愉摇摇头：“抱歉，我待会要出门一趟。”
“等回来的话，可能要到傍晚六点左右了。”
顾愉顿了顿，又问道：“是原先生那里有什么安排吗？”
安婶赶忙摆手：“没有没有，原先生什么都没有说。”
“今天早上，打电话让我过来的时候，也只说了，让我多注意你这些天的饮食。”
“小愉，原先生还是很关心你的。”
关心？
顾愉笑了下，没有去解释什么。
“好，我知道了。”
顾愉直视安婶，神色认真：“辛苦您做的早餐，我真的很喜欢。”
能再次见到您，和您这样亲切地说话，我真的很高兴。
*
——泰安私立医院——
李护士：“您好，顾小姐，病人正在午睡，您看是叫醒病人，还是我另外安排地方……”
顾愉摇头，轻声道：“不用，我进去等就好，辛苦您带我过来。”
李护士笑着道：“不必客气，这也是我职责所在。”
几句客套话后，李护士很快就离开了。
顾愉站在病房外，目光停落在门口右侧，标识牌内里写就的【梁淳兰】这三个字上。
她看了许久，久到那漆黑的字墨，仿佛都生出了重影。
顾愉才拧动门把手，近乎无声地走了进去。
原青砚推荐的这家医院，管理者算是他的一位长期合作伙伴。
也正因此，这间由原青砚，一手安排下来的豪华病房是独立套间，大小约有60平方米。
推门进去，迎面就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地板也是实木的，整体风格走欧式轻奢风。
如果不是顾愉很清楚，这里是病院。
只看装潢，说是私人公寓也没什么差别。
甚至这里，可能比之私人公寓，还要更豪华一些。
但无论是怎样豪华高端的布置，对于需要长期住在这里，接受各种诊疗方案的病人而言——
这些能起到的作用，其实也有限到可怜吧。
*
顾愉敛眸，坐在靠近病床边的一方圆凳上。
她垂目看着病床上，身形单薄到快要像一张白纸的女人。
妈妈。
母亲。
这还是自从顾愉觉醒了碎片记忆后，第一次过来看梁淳兰，看这个生育了她的女人。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现在的母亲，只是从小就生活在重男轻女的环境里，然后不可避免地将这种想法，也深深根植进她自己的大脑中。
所以，梁淳兰爱儿子顾衡和烂人老公顾邺，都远超于爱她的女儿顾愉。
但——爱比对旁人少，并不代表梁淳兰就完全不爱顾愉。
她会记得顾愉的喜好，会用为数不多的家用钱，为顾愉买她最喜欢吃的鱼，还会背着顾邺给顾愉糖果，新钢笔，漂亮书包……
虽然这些，顾愉的渣弟弟顾衡都有。
甚至对方有的，也远远好过顾愉。
顾衡在收到新东西时，更不需要像梁淳兰给顾愉时，只能这样背着顾邺偷偷摸摸地给。
但……好就是好。
顾愉的欲/望很浅，想要的也一直都很少很少。
她清楚自己在梁淳兰心中，永远都比不过弟弟。
可是她并不会因此就讨厌妈妈。
即使不公平，那也确实是全家待她最好的人。
顾愉无论如何，都很感恩。
所以，在原青砚提出，于合同存续期间，他会负责起梁淳兰所有的诊疗费用，且会提供给梁淳兰最好的医疗环境后——
顾愉连合同都没有细看。
就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一根浮木。
顾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在合同末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AML，急性髓系白血病。
顾愉清楚这是凭她自己，女娲补天都无法从死神手中，抢回梁淳兰生存可能的绝症。
但原青砚可以。
钱和地位可以。
就算不能根治，也能暂时留住顾愉珍惜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母亲，顾愉的信念，信仰，支撑着她被陈沓随意践踏羞辱，精神失常也惦念着要凑钱给对方续命——
就是这样，对顾愉如此重要的存在。
在最后的碎片记忆里，她也放弃了她。
【叮，虐心值+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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