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谁中计了
春柯把菜一端走，傅婉就走回灶上做起其他的吃食。
按照她的安排，今晚的时间得耽搁不少，说不清楚何时能请萧夜吃席，她索性让小桃请人晚上先来厨房，寻思着时间要是晚了她就先做几道菜给人垫垫肚子。
早上做红烧狮子头还剩下半扇猪肉和一个大猪头，她想了想就割下一只猪耳，准备做凉拌猪耳朵。
在这时，猪头一般是拿来祭祀祖先或祭神，甚少拿来做菜的，这时候的人嫌猪头没什么肉，长得也磕碜，不愿意研究它的吃法。
傅婉把猪耳洗净，加上料酒，葱段和姜片放滚水中焯烫一遍，焯烫好后的猪耳再放进调好的冷水料汁里放凉。
先热再冷，猪耳朵里的猪皮和猪脆骨才会吃起来又柔韧又脆，再配上一碟酥花生米，喷香！
她切香菜和小米辣时，沈烨就站在他身后，当然是换上了萧夜的人皮面具。
他不知何时进的屋，一双澄净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她切菜下菜，方才在军营里鼓噪的心见着她有条不紊的动作，闻见厨房里的点点炊烟自然而然就稳了下来。
他刻意晾了傅婉一周没再找她，每日让她送来饭食后就避而不见，却没想到这小丫鬟跟没事人一样。
送饭菜时也是，日日送完就跑，而且溜得飞快，用暗卫回禀的话来说就是被鬼撵似的。
沈烨落在菜上的目光不知不觉落到了傅婉的身上，他眸色发沉，心里又升起了淡淡的烦躁，既有对傅婉的也有对自己的。
他不高兴傅婉对他疏离而惊慌的态度，但又想不通他在不高兴些什么。
但这会儿在厨房看见她的背影，闻见了熟悉的饭菜香后他心情复又变得平静，之前在烦躁什么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垂睫定定地想到，这样的人间烟火气着实不错。
傅婉端着做好的凉拌猪耳朵回身时就这样直直撞进一双深如幽潭的黑眸里，潭水中漩涡般的暗流仿佛要将她卷进去，粉身碎骨。
她心跳不知不觉快了几分。
“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傅婉拍拍胸口，佯装自己是被吓到了，不满地说道。
沈烨低声笑笑，说了句抱歉后道：“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方才香得有些出神，忘说了。”
“喏，凉拌猪耳朵。”她边说着边从筷桶里抽出一双筷子，搅匀了面上的红油，盐，白芝麻，香菜碎和辣椒碎后把筷子递给他。
“帮我尝尝味道如何？”
沈烨依言接过筷子，撩起袖子就准备吃上。
一旁随他一道来但一直默不作声装哑巴的暗卫复礼见了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他何时见到自家主子这么亲切地和一个女子说话，还说吃就吃。
自打年幼时中过毒后，主子对吃食一向谨慎有加，不用银针试过他是不会动手的，眼前这一幕却将他看傻眼了。
银针呢？！谨慎呢？！
他家主子不会换人了吧？
这时傅婉才注意到沈烨身旁这个陌生青年，“这是你朋友？一起来吃呀。”
说完就伸手给他也拿了双筷子。
复礼被朋友二字吓得灵魂出窍，他哪里敢自称主子的朋友！
他条件反射去看自家主子，见他面色无虞还微微点头这才犹豫着接过筷子，别别扭扭地坐上了同一桌。
上桌时还有些膝盖发软，两手颤颤。
傅婉见他手上那双筷子抖若筛糠，神情古怪又同情地看他一眼，心道这大兄弟……不会是肾不好吧？
筐里还有一大把韭菜，要不她再做个韭菜炒鸡蛋？
傅婉走到灶头上，脑子里一堆补肾菜谱咔咔往外冒，沈烨忽然又说话了。
“今晚你要忙的是什么事？”
旁边的锅里冒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两口灶上煨着的鸡丝汤好了，傅婉便将两口小锅端过去，把手是石做得，葱白手指被烫得通红，傅婉捏了捏耳垂降温。
听到沈烨的问话，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自己办私灶遇上的事儿和与香芹的过节。
沈烨见她虽然嘴上抱怨，但神情轻松自然，眉头微微一扬，想来她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小厨房门口灯光昏黄，映出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你确定就在里面？”
“确定确定，这可是她们亲口同我说过的。”
香芹猫在角落里，见四周无人，这才从黑暗中走出来。
她拉门却拉不开，怪道：“怎么今日这么早下钥？”
她拱了拱身边那人：“你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那小厮闻言唯唯诺诺地点头，绕到窗户边，舔了口手指往窗户上一戳。
却没能立马戳开。
香芹站在他旁边焦躁地踱步，见状骂道：“笨死了！怎么连个窗户都捅不开？！”
她一把推开男人，自己上手去戳，却也没能戳开。
香芹：“……”
她才想起来，这小厨房前几日刚翻修过，以前薄得透明的窗户纸想必也重新糊过了。
她咬着指甲，一时间头疼不已，嘴里念念有词：“怎么办，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才逮着那两个人都不在苍竹居的机会，卤味就在灶上煮着，周围又无人看管，可谓是天赐良机，结果现在却连门都进不去！
门都进不去那她怎么偷配方？
这时，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像想起什么般激动道：“香芹姑娘，我知道一个地方，保准你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香芹眼睛一亮，说：“在哪儿？快带我去！”
小厮领着她七拐八拐，走到小厨房背后的一片枯草地，地上摆了七八只大木桶，泛着阵阵腐臭味。
香芹捏着鼻子，生气地问：“这是什么？！你带我来这种腌臜地方做什么？”
那小厮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真诚道：“泔水桶啊，咱们虽然进不去，但她们做完卤味总是要扔废料的吧！咱们就在这慢慢捞，捞着捞着总能找到！正所谓是……是什么来着？”
“……哦对对对，有志者事竟成！”
神他妈有志者事竟成。
香芹看着面前臭气熏天的泔水桶干瞪眼，想刀了他的心都有了。
这个叫王怀的小厮出的什么馊主意！
她站在原地呆了半天，没办法，还是只能认命地去捞。
毕竟小厨房进不去，她要想找到傅婉做卤味用的药材秘方，这里的确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王怀在一旁信誓旦旦：“我父亲以前是名方士，略通岐黄之术，他老人家曾告诉我是药三分毒，药材决计不能煎煮太多次，煎久了不仅会损失药效更有可能会使人有性命之忧！因此，她们若是真用了药材做卤味，一定会将废料弃于此处。”
香芹越听越觉得有道理，闷头在桶里翻找起来，时不时被可怕的气味熏得眼含热泪。
王怀见状啧啧称奇，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一角碎银。
这丫鬟作为自己的雇主这般努力，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便主动上前道：“我来帮你，香芹姑娘！”
香芹咽下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语，不错，这人还算识相。
不知是否是他在仓库做活找惯了东西的原因，王怀很快就从一个桶里翻出了一只布口袋。
他拆开一只倒在地上，借着皎洁的月光细细分辨后惊喜道：“香芹姑娘！这包是药材，应当就是这个了！”
香芹听了也惊喜万分，差点当场哭出声，她实在是被熏得受不了了。
“果真？”
她也跟过去看了几眼，却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香芹不懂药，只觉得地上那一摊确实和她见过的药渣长得相似，至于具体有些什么，都有什么功效她毫无头绪。
不过她转念一想，哪怕认不出也是正常的，毕竟拿中药做卤味这一事她此前闻所未闻，若不是王清芳那个老太婆一口咬定傅婉做卤味就是用了药材，她根本不会往这方面联想。
过了会儿，王怀走过来说：“我翻遍了其他的桶，只有这只布口袋最可疑，应当就是这个！”
香芹也觉得如此，她接过王怀手上的浅口布袋，对他摆摆手：“行，既然找到了那接下来就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她得尽快把这包东西交给王婆，她和傅婉她们住同一屋，这个烫手山芋可没地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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