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傅婉走着走着，看到了好几家吃食店，她灵光一闪，何不趁现在了解了解这里的行情呢。

于是她又开始四处闲逛，做起了市场调研，沈烨几人虽没有问她想做什么但也依着她的性子，跟着她四处乱走。

据她统计，西市这里的食肆酒馆共有二十三家，生意参差不齐。

食肆里面都长得差不多，几张桌椅板凳，一张柜台，里面扎着白巾的跑堂忙碌地跑来跑去，菜单也大差不差，几乎就是那几样家常菜。

蜀州人喜欢吃辣，水煮肉片之类的菜最多，连一盘清炒时蔬后厨的师傅也会惯性地扔几个干辣椒混炒。

傅婉还发现，西市的物价真的很贵，三菜一汤吃下来一顿就要一吊钱，肉还没有几片，难怪每家食肆里坐着的客人衣着都相当不错，没点家底是真经不住几顿，一般是往来的商旅喜欢在这些地方用饭。

她从街头走到巷尾，心里大致有了点数，也估摸出自己能开什么样的吃食铺子。

但是走进店里一问租金，心头就被泼上一盆凉水，几乎每家都三十两银子一月，若是想把铺子盘下来至少几百两。

傅婉数了数自己手头上的六两银子无奈苦笑，想想也正常，蜀州城虽然不比京城，但也是西南重镇，因为地势一直是大昭最坚固的壁垒，所以也富庶了几十年。

不少京官致士后也爱退到蜀州城生活，这里的物价自然低不到哪里去。

只是她这开店的希望怎么越看越渺茫了。

私灶堂子现在做的虽也称得上红火，可她总不能一直呆在沈府当个丫鬟吧，自由的空气才是她的最爱！

“积土成山，积水成渊。”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她头顶飘下来。

傅婉一怔，抬眼望去，只见沈烨静静注视着自己，漆黑的眸子像寒潭般深邃逼人，偏偏一双凤眼眼尾上扬，好像一直带着勾人的笑意，见她抬头看过来，优雅的俊容漾起盈盈笑意，如三月的春风。

他轻声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

是啊，得慢慢来。

至少现在的生活比她刚穿来时已经好上了许多！

傅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自己偶尔难免心态失衡，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夜色越来越深，晚风吹到身上渐渐像刮刀似的，傅婉紧了紧手臂觉得冷。

早知道就不图好看穿这件衣服了，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她心里后悔地抱怨，走着走着却觉得身上一暖。

傅婉诧异地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黑色薄呢斗篷，还带着优雅的檀香味。

再一转眼，沈烨身上的斗篷已经不翼而飞，他只着一身梅纹锦缎长袍，闲庭信步，始终温润如玉，仿若不觉冷一般。

这两人淡定，有的人却淡定不起来。

走在两人身后的一男一女见到沈烨为傅婉披衣后两人对视一笑的一幕，自觉自己都发生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震惊地面面相觑。

复礼：完了，主子不会真看上一个厨娘了吧？！

闵仙桃：完了，傅婉不会看上这个黑狐狸了吧？！

吃完饭逛完街，四人便一起回了沈府。

路上比来时戒备森严，不时有穿红衣的衙役在街道巡逻，听路人闲聊说是哪位贵人家的孩子病了，官兵给马车开道呢。

傅婉没太在意，她急着回去添件衣服，萧夜把斗篷给了她，好好一个谪仙似的人物要是因为她冻感冒了可怎么办。

沈烨见她走得飞快，手臂仿佛能抡出火星子，无奈道：“无碍，我不觉得冷。”

傅婉瞟他一眼，“等你觉得冷的时候就已经病了。”

沈烨顿住，他难得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四人在岔路口分别，傅婉和小桃一前一后回屋睡觉。

只是走到烧水房附近时就碰到了几个眼熟的婆子，都是一起做过私灶生意的“同行”。

“你听说没，王婆今日被槐花苑的钱管事赏了！”

“为何，王婆子不是二小姐房里的人吗，和槐花苑什么时候扯上的关系？她天天吹嘘自己家里那个儿子多能干，不会是他做了什么事得了钱管事的青眼吧？”

“你听她瞎吹，她那儿子周日就是个赌棍，赖皮，色胚！扶不起来的烂泥，而且周日也不在槐花苑做活啊，他在苍竹居当厨子。我是听说王婆做出了令钱管事称赞的卤味卷饼，管事听了直夸她手艺不错，还说要献上去，看能不能把它加到大公子升学宴的菜单上呢！”

“什么，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是啊，听说若是真被选上了，大夫人那还会有赏钱……”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洗好的衣服装盆，往自己院里走去。

傅婉听了略微挑眉，面色古怪地动了动唇。

这可不能赖她啊，人有些时候缺德事做多了，老天爷都要来收她。

槐花苑第二天就出事了。

严格来说，不止是槐花苑。芙蓉居、苍竹居，还有各个公子、夫人院里都有丫鬟小厮临时请假，说自己犯了急病，没法子出勤。

分散来看，各院里也就五六个，但集中起来一数竟然有五六十人之多！而且症状相似，都是上吐下泻，脸色蜡黄，更离奇的是这其中还有槐花苑的大管事钱多。

他连跑了五六趟茅房，每次都能遇上相熟的面孔，大家抱着肚子尴尬对视，是傻子都能觉出不对劲。

几个人对一对就发现今夜别的不说，但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买了王婆的卤味卷饼！

钱多咬牙，瞪着那个晚上带他过去买卷饼的小厮，他也买来吃了，今日自然也跟着过来拉肚子。

“这卷饼不干净你也敢带我来买？！”

那小厮瑟缩着动了动拉得虚脱的腿脚：“小的、小的之前也没买过，没听说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啊，好多人前几日买了也没见出事。”

人群里有人反驳：“那是买的傅娘子的卷饼，自然没出事。可这次买的是王婆的，谁知道她是不是手脚不干净。”

“对啊，今晚她家卷饼味道和前几天也不太一样，说不定就是新配方没调好这才害了我们大家！”

“老子没想到花了钱还要活受罪！走，咱们去找她讨个说法！”

“走，我也去！”

“咱们都去！”

钱多恨恨咬牙，听到还有个傅娘子也卖卤味卷饼他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找错人了，只是昨晚王婆厚着脸皮认下了这个名头。

更可恨的是，这个老虞婆不仅害他认错了人还害他拉了肚子，还让这么多下人都撞见了他这个狼狈样，真是斯文脸面全都没了！

王婆是吧，听说是芙蓉居的人，很好，很好！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待会儿就找她算账，忽然脸一白，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暗叫不好，急忙冲进了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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