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试探

岳铭瞧着姜宁那副事不关己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窜头顶。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姜宁从前温顺乖巧，可自从从尼姑庵回来，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对他再也不正眼相看。

难道她真的要嫁给那个瘸子？他又如何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只怕是她心里有气，想这样来让他也不好过。

岳铭正想再开口，旁边雅间的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姜绾穿着一身新换的桃粉色留仙裙，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轻薄的纱质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她虽不及姜宁那种夺人心魄的明艳，但胜在气质温婉可人，此刻盛装之下，倒也确确实实有几分动人的颜色。

她朝着岳铭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声音刻意放得又软又糯，“铭哥哥，你瞧我如今这身好看吗？”

岳铭闻声转过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桃粉色确实娇俏，但他此刻心神不宁，只觉得那颜色有些晃眼，“绾绾穿什么都好看。”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语气听起来像是敷衍的惯例，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楼梯口，瞧着姜宁出了门去。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指着姜绾身后那些堆积如山的华美布料，“你既然喜欢，就叫小二将你身后这些布料全都包起来，都给你做成衣裳，喜欢什么样式只管挑。”

“那不是太破费了……”姜绾嘟起嘴，做出心疼的模样，眼睛却亮晶晶地直勾勾盯着岳铭，“若是母亲知道岂非要怪我乱花你的银子？姐姐她可是一件衣裳都没买……”

“管她做什么？”岳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方才被姜宁无视的恼火找到了宣泄口，话里充满了不耐和贬低，“她自己不识抬举，甩脸子给谁看？这锦绣坊的衣裳一件都别给她，只当没她这个人。”

姜绾面上笑得愈发柔顺乖巧，“那……好吧，都听铭哥哥的。”

两人相携着走下楼梯，步出锦绣坊的大门。

姜绾正欲说话，却见岳铭脸色铁青，瞧着马车处只有小厮站着打瞌睡，哪里还有姜宁的影子？

岳铭的神色骤然一凛，他松开姜绾的手几步跨到马车旁，颇为不满的出声，“宁姑娘呢？怎么不见人了？她人呢？”

小厮见状赶忙回话，“宁姑娘说去旁边福宁斋买桂花糕带回去，只说很快就回了。”

岳铭蹙着眉，对姜宁这个不打招呼就自己行动的行为很是不满，他想着便大步朝着福宁斋走了过去。

而这头的姜宁，眼下正跟眼前的店小二说着话，不知道岳铭阴沉着脸，已经大步流星地踏入了福宁斋。

才进门，他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屋子里头的姜宁正将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素笺递给店小二。

“劳烦小哥，务必亲手交给贵东家小姐。”姜宁的声音冷清，不高不低，恰好能让走近的岳铭听清。

那小二脸上堆着笑，正要应下，岳铭已带着一股寒气到了跟前，“宁妹妹这是做什么？人生地不熟，倒与这糕点铺子的东家攀上交情了？”

他锐利的目光在姜宁和小二之间逡巡，最后死死钉在那张素笺上，好像想从里头看出点什么来。

姜宁转过身，对上岳铭审视的目光，神色平静无波，“小侯爷多虑了，福宁斋的东家柳姑娘和我一起长大，总是有情谊的，她托我回京时给她带句话不让她记挂罢了。”

她微微侧身，从小二手里拿起油纸包好的点心，“顺道给母亲带些她素日爱吃的桂花糕，小侯爷也要尝尝么？”

岳铭一肚子质疑被堵在喉咙里，发作不得，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既知是给姜夫人的，为何不提前知会一声？这京城鱼龙混杂，你本是我带出来的，若出了差池我怎么和姜夫人交代？”

姜宁拎起点心盒，淡淡瞥了他一眼，“小侯爷言重了，不过是几步路的事儿。青天白日的在京城，天子脚下，应当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岳铭盯着姜宁，却没看出什么端倪，只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福宁斋。

马车上三人心思各异，一路沉默地驶回姜府。

刚一下车，姜绾便亲昵地挽住岳铭的手臂，巧笑倩兮的与他告别，仿佛锦绣坊二楼门缝后的阴霾从未存在过。岳铭也勉强挤出温和的笑意，叮嘱了几句，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独自走向偏院的姜宁。

姜绾脸上的笑容在岳铭马车驶远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阴鸷。

她一言不发，径直回到了芷兰居。

怀绿见她脸色铁青，大气也不敢出，“姑娘，您消消气，喝口茶润润喉。”

姜绾这会子哪有功夫喝茶，啪的一声，青花瓷的茶盏被扫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消气？你让我如何消气？那个贱人，一个低贱的养女，一个在尼姑庵里呆了三年，身上都沾着霉味的丧门星，她凭什么勾引铭哥哥？铭哥哥竟然……竟然要她做妾？”

怀绿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姑娘别着急，小侯爷定是被那狐媚子一时蒙蔽了，您和岳小侯爷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到时候成了婚哪里有姜宁蹦跶的地方？”

“主母？”姜绾凄厉地冷笑一声，“有她在一天，我这主母的位置就坐不安稳，你是没听见铭哥哥的话，说是要纳她做妾，只怕是这个心思早就有了。”

怀绿瞧着姜绾这会子是气极了，当即出主意道，“姑娘说的是，那姜宁就是个祸害，留着她迟早要生事端，坏了姑娘和小侯爷的姻缘，倒是不如想想法子，让她再也翻不了身。”

“不能再等了。”姜绾站起身来，望着姜宁所居偏院的方向，声音压得极低，“怀绿，你说得对，留着她就是留着一根扎在心头的毒刺。必须让她身败名裂，彻底翻不了身，我才能在姜府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怀绿心头一颤，凑近了些，“姑娘有何打算？”

姜绾转过身，漠然道，“她当初不是想害了我的清白吗？也该让她也知道差点被人伤害是什么感觉。”

她俯身在怀绿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吩咐起来。

“记住，要做得干净，银子不是问题。我要让她姜宁永世不得翻身，让她知道敢觊觎我姜绾的东西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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