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嫡长女（3）

姜府为了这场嫡长女的盛宴，可谓煞费苦心。

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官眷贵妇几乎都接到了帖子，名义上是庆贺嫡长女姜宁的生辰，实则是向靖国公府表明态度，更是做给整个京城看的。

姜宁身着靖国公夫人特意命人送来的华贵锦服，国公府人为了这场体面倒是真上了心。云霞般的锦缎衬得她华贵无双，瞧着便是京城贵女的风姿。她端坐主位旁，和来往的宾客寒暄。

姜宁从姜家嫡女变成养女，如今竟然又变成了嫡女，这样的秘闻自然是在京城贵女圈里传开了。来参与宴会的贵妇人们都在暗中好奇，却没人敢上前打探。

姜宁瞧着如今的场面，心里头却没什么波澜，毕竟她在姜家十几年，替姜绾修行了三年归家受了数不清的羞辱，却只因为攀附了一门亲事便被姜家看重，说来也是可笑。

“宁姐姐！”远处穿越人群传来了一声稚嫩的声音。

姜宁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鹅黄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的少女，正提着裙摆快步向她走来。少女眉眼弯弯，笑容明媚，正是太师府的嫡女柳淑珠，她自小的手帕交。

“淑珠。”姜宁冰冷沉寂的眼中终于漾开一丝暖意。两人双手相握，三年了，她终于见到了这位知交好友。

“三年了，我终于再见你。宁姐姐，你可想死我了。”柳淑珠眼圈微红，上下打量着姜宁，“在尼姑庵里受苦了没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瞧瞧你还是这么好看，这身衣裳真衬你，以后看谁还敢欺负你！”

她快人快语，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附近的人听清，带着明显的维护之意。

两人寻了处相对清净的角落坐下，低声细语地诉说着别后情谊。柳淑珠性子活泼，叽叽喳喳地说着京中趣事，试图驱散姜宁眉间的郁色。

柳淑珠见周遭没人，这才握住了姜宁的手低声道，“前些日子你给我托信，我日日让人在门口守着却不见你来，一直担心你。今日见你无事，总算是放心了些。”

柳淑珠说到这儿，面色复杂，朝着姜宁缓缓道，“那国公府不是一个好去处，你若是想逃我定全力助你。”

姜宁心里头一暖，只瞧着柳淑珠道，“这事儿说来复杂，我不想拖累你。只等着再过些日子再做打算。”

“好。”

不远处，精心打扮过试图融入贵女圈子的姜绾，眼看着姜宁与柳淑珠亲昵无间的样子，只觉得一股酸涩的妒火直冲头顶。

柳淑珠是太师之女，身份贵重，她竟然如此维护姜宁，把姜宁视为自己人。而自己……费尽心机，却总像个局外人。京城的贵女圈没有一个人瞧得起她的。姜绾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要将其撕裂。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明显讥诮意味的女声传了进来，“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刚荣升嫡长女的姜大小姐吗？”

来人一身海棠红织金妆花缎衣裙，满头珠翠，正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女季映棠。其父与姜志坚素来政见不合，只是表面和气，季映棠与姜宁也素来不对付。

季映棠摇着团扇，目光挑剔地在姜宁身上扫过，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啧啧，真是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哦，不对不对……”

她故作恍然地掩唇轻笑，“是尼姑庵里清修三年，出来就攀上了靖国公府的高枝儿？这运道真是挡也挡不住啊。只是不知道，那国公府的世子爷……听说可是个站都站不稳的瘸子？姜大小姐，你这只凤凰，栖的这棵梧桐树，怕是有点歪了吧？”

这番话不仅揭姜宁养女身份和寺庙过往的伤疤，更是直指谢凭舟的残疾，将这场联姻贬低得一文不值。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不少贵女都投来看戏的目光。

柳淑珠气得正要发作，却被姜宁轻轻按住了手。

姜宁缓缓抬眸，对上季映棠挑衅的目光，脸上不见丝毫怒意，反而绽开一个清浅却极具穿透力的笑容，“季妹妹说得是。我姜宁能得国公夫人青眼嫁入国公府，确实是福分。这福分也确非人人能得。”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季映棠难掩骄纵的脸，“至于世子如何，那是国公府的家事，也是我未来夫君的事，就不劳季妹妹操心了。”

她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些，“倒是季妹妹你，听说前些日子令尊在御前被参奏治家不严，纵容子弟横行？陛下可是龙颜不悦呢。季妹妹有功夫操心我的婚事，不如多想想如何替令尊分忧，约束好家中兄弟，免得……连累了自己的名声，将来寻不到一棵安稳的树可栖？”

季映棠脸上的笑容僵住，她父亲被参的事虽未公开，但在上层圈子里并非秘密。

季映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在周围贵女们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中，羞愤得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最终只能狠狠一跺脚，甩袖离去。

柳淑珠看着季映棠落荒而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姜宁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这烦人的苍蝇赶跑了。”

姜宁淡淡一笑，眼中却并无多少得意。

一直暗中观察的姜绾，见季映棠在姜宁面前吃了大亏，只觉得机会来了。季映棠此刻定然恨极了姜宁，若是她能上前安慰，同仇敌忾，岂不是能搭上季家这条线？

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脸上堆起最温婉柔顺的笑容，快步走到正要离开的季映棠身边，“季姐姐莫要生气，为了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滚开！”季映棠正在气头上，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她猛地甩开姜绾试图扶她的手，嫌恶地上下打量着她，如同在看什么脏东西，“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跟我说话？”

季映棠的声音尖锐刻薄，毫不留情，“姜宁就算是养女，那也是国公夫人亲口承认，姜尚书记名的嫡长女。琴棋书画，礼仪规矩哪一样不是贵女圈里数一数二的？从前在闺中，她的才名连宫里的贵人都称赞过的，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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