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婚期

国公夫人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她抬起眼皮，目光落在姜绾身上，让姜绾脸上的关切瞬间僵住，心底莫名发寒。

“哦？”国公夫人声音不高，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姜二姑娘，倒是很为你姐姐着想。”

这话倒是叫众人不知道姜绾是什么意思，这会子姜绾便顺着话茬继续道，“一家子姐妹总是要互相扶持的，今日倒是让夫人看笑话了。宁姐姐是我亲姐姐，我自然也是盼着姐姐好的。”

“不过……”国公夫人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语气不急不缓，“本夫人倒有些好奇。碧云庵乃皇家清修之地，为先帝祈福，为大周祈福。姜大姑娘能为家族，为国运祈福三年，这份功德寻常人求都求不来，怎么到了二姑娘口中倒成了身子骨弱的缘由了？莫非在二姑娘眼里，为国祈福，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姜绾被她问得脸色煞白，慌乱地摆手，国公夫人那番话直接将她的关切扭曲成了对皇家的轻视，这罪名她哪里担得起。

就算是一旁的姜志坚和姜夫人，脸色也全都变了。

姜志坚忙不迭上前一步，替姜绾解释，“夫人，小女向来不大懂规矩，嘴上说的不成体统，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不懂规矩？”国公夫人语气带着一丝讥讽，“本夫人瞧着，二姑娘今日的言行倒是颇有些僭越了。长姐的婚事自有父母长辈做主，何时轮到做妹妹的在一旁指手画脚妄议长短？这关心过了界，失了分寸，可就不是关心。我瞧着整个姜府上下，倒是颇有几分拿鱼目当珍珠的意思。”

拿鱼目当珍珠，这不是暗示姜绾是鱼目吗？姜绾瞬间红了眼，她长这么大，何曾被人当众如此严厉地斥责过？还是被京城勋爵人家的权贵。

巨大的羞耻和委屈瞬间淹没了她。

“绾绾。”姜昀和姜瑜心疼妹妹，下意识地就想开口替她辩解，怒视着国公夫人，觉得她太过分了。

“住口。”姜志坚猛地一声低喝，脸色铁青地瞪了两个儿子一眼。国公夫人是什么身份？

她的话句句在理，更是直指姜绾行为失当。若让两个愣头青再冲撞了她，今日之事就彻底无法收场了，姜家丢不起这个人。

姜昀姜瑜被父亲的眼神吓住，不甘地闭上了嘴，只能愤愤地看着哭泣的妹妹。

姜夫人心疼得要命，却又不敢在国公夫人面前放肆，只能强忍着，手帕都快绞碎了。

国公夫人仿佛没看到姜绾的哭泣和姜家兄弟的愤怒，她神色自若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姜大人，姜夫人，方才失礼了。实在是本夫人见不得那些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小人行径，一时没忍住，管教了几句，还望二位海涵。”

国公夫人这话让姜志坚夫妇脸上火辣辣的疼，姜志坚强撑着笑才不至于失礼。

“至于婚期……”国公夫人放下茶盏，语气不容置喙，“十月十八是个极好的日子。本夫人看就定在这一天吧，贵府意下如何？”

姜志坚此刻哪里还敢有异议？只想赶紧送走这尊煞神，他强挤出笑容，“夫人慧眼，十月十八自然是极好的，就依夫人所言。”

“好。”国公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既如此本夫人就不多叨扰了。府中事务繁忙，就此告辞。”

国公夫人一走，正厅里压抑的气氛瞬间炸开。

姜绾哭得更大声了，猛地扑进姜夫人怀里，“母亲她她欺人太甚，她凭什么那样说我？我是父亲母亲亲生的，竟然被说成了鱼目，如此羞辱。”

姜昀姜瑜也围着妹妹怒不可遏，“父亲，那国公夫人也太跋扈了，怎么能如此羞辱绾绾？绾绾可是家里金尊玉贵的千金，哪里能被人这样羞辱。”

“够了。”姜志坚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国公夫人哪句话说错了？我看她说得一点都没错，以后管好你的嘴。再敢在你姐姐的婚事上搬弄是非，家法伺候。”

他又狠狠瞪了两个儿子一眼，“还有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想出头？嫌姜家的脸丢得还不够？都给我滚回自己院子去反省。”

姜夫人抱着哭得几乎晕厥的女儿，看着丈夫暴怒的样子，再看看角落里那个始终沉默，仿佛置身事外的姜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国公夫人今日这雷霆手段和毫不掩饰的维护，让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姜宁日后只怕是要越过他们去了。苦日子不见得，只怕他们姜家，都成了姜宁飞黄腾达的登天梯。

众人散开，姜夫人一直扶着姜绾到了芝兰居，嘴上不住的安慰着，“我的好女儿，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姜夫人声音带着浓浓的怜惜，将女儿搂在怀里轻轻拍抚，“为那种人的话伤心，实在是不值当。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这姜家堂堂正正金尊玉贵的嫡小姐。她姜宁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咱们家养的一条狗。国公夫人一时被她蒙蔽说了几句糊涂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那老虔婆的话就当是耳旁风，吹过就散了。她今日如此跋扈，不过是因为咱们家眼下有求于国公府罢了。”她压低了声音，凑近姜绾耳边，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绾儿，你听娘说。你父亲他如今正指望着靠着你姐姐这门亲事，打通关节，把你大哥调回京城来。毅哥儿是咱们家的长子，是姜家的未来。他在外头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眼看着有了回京的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家是万万不能得罪国公府的。”

姜绾听着母亲的话，猛地抬起头，抓住姜夫人的手臂，眼中充满了惊惶和难以置信的脆弱，“娘！爹爹……爹爹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也觉得姜宁比我好？所以他才那样骂我，还帮着外人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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