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讨好（2）

姜夫人见着姜宁没什么兴致的模样，只能悻悻地走了。

姜夫人刚走，紧接着姜家三兄弟那边也送来了东西。

姜昀和姜瑜差人送了些摆件玩意儿，虽不算顶顶贵重，却也看得出是花了心思挑的。连一向视姜宁如无物的姜煜，也派人送来了一张上好的紫檀木雕花梳妆台和一匣子成色不错的珍珠。

一时间，锦瑟居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名贵衣料，珠宝首饰应有尽有，几乎要将这原本略显清冷的院落塞满。

下人们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再不复往日的轻慢。

丫鬟知秋看着满屋子的好东西，眼睛都亮了，一边整理着那些华美的衣料，一边忍不住小声对姜宁说，“姑娘，您看。夫人少爷们这回是真心疼您了，这么多好东西，奴婢从前见都没见过，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

姜宁正坐在窗边的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好日子？”她轻笑一声，瞧着丫鬟只道，“傻丫头，你懂什么。”

知秋一愣，有些不明白。

日头刚西斜，姜绾便亲自来了锦瑟居，身后跟着两个捧着锦盒的丫鬟。

身上穿着先前岳铭重新带她做的锦衣，她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声音柔柔地道，“姐姐，前些日子是妹妹不懂事，惹姐姐生气了。妹妹特意寻了些养颜的雪蛤和燕窝来给姐姐赔罪，还望姐姐大人大量，别跟妹妹计较。姐姐就要出嫁了，妹妹真是……舍不得。”

说着，姜绾还拿帕子沾了沾眼角，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原本想着姐姐才从碧云庵下来，妹妹我还有好多心里话想跟姐姐说，谁曾想，姐姐马上就要出阁了。还盼着日后多多来往才是。”

姜宁听了这话却是不耐，“既然是好妹妹，日后便少走动些，对你我都好。”

姜绾听着，只露出惊讶的表情，紧接着泫然欲泣，“姐姐定然是因为先前的误会对妹妹我起了龃龉，到底是妹妹我对不住你。还望着姐姐，你能网开一面。”

“想跟我重修旧好？”姜宁冷笑一声，目光直直的盯着姜绾，“你既然如此说，便是真心改过了？”

姜绾见着姜宁这模样，只觉得心里头咯噔一下。

果然，姜宁轻飘飘的出声道，“当初你害我上了碧云寺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想必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若是愿意当着父亲母亲和兄长的面替我解释清楚，我便原谅你。”

姜绾浑身僵硬，瞥了一眼门口，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姜家二公子姜煜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锦盒。

他显然是被姜夫人或姜志坚强令过来的，心情极其不爽。

姜绾见状，当即扫落了自己丫鬟身边的锦盒，哐当一声，姜绾便开始哭了起来，“姐姐，你若是不喜欢，大可跟妹妹我说就是了。这些东西都是我院子里最好的，想着送给姐姐，姐姐也不必如此当着我的面糟践了。”

外头的姜煜听见动静，一眼就看见满屋子的东西，再看到姜宁那副疏离的模样，心头那股憋闷的邪火噌地就窜了上来。

“姜宁，你在干什么？”

姜煜将手中的锦盒重重地往旁边桌上一放，语气不善地冲着姜宁道，“姜宁，你这是什么态度？家里上上下下，连绾儿都给你送东西赔笑脸了，你还摆着张冷脸给谁看？母亲送来的这些好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千金？我们兄弟几个，连大哥在外头都惦记着你，给你捎东西回来。你还想怎样？别给脸不要脸，狼心狗肺的东西。”

满屋的下人吓得噤若寒蝉，知秋也白了脸，担忧地看向自家姑娘。

姜绾听见姜煜为她说话，这才转头道，“二哥别怪姐姐，是我选的东西不合姐姐心意。”

姜煜摸了摸姜绾，宽慰道，“绾绾你就是太善良，太给她好脸色，才纵的她不知天高地厚。”

姜煜说着，又抬头对着姜宁怒目而视，“姜宁，你到底要怎么样？如今全家都捧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姜宁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姜煜面前，目光落在他带来的那个锦盒上，又缓缓移到他写满不忿的脸上，“二哥。”

姜宁淡淡开口询问，“这些东西，是真心实意送我的吗？”

姜煜被她看得心头莫名一虚，梗着脖子道，“废话，不是真心难道是假的？”

姜宁微微歪了歪头，目光澄澈，“是吗？那请问二哥，在我被关在碧云庵三年，无人问津的时候，二哥可曾踏足过这锦瑟居半步？可曾想过给我送一碗热汤，一床厚被？在我回到府中，被祖母刁难，被下人轻慢，被妹妹构陷的时候，二哥可曾为我辩白过一句？可曾想过送我一句安慰？”

她每问一句，姜煜的脸色就难看一分，那强撑的气势也弱了一分。

姜宁的目光扫过满屋的东西，最后重新定格在姜煜脸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如今，这些东西堆满了我的屋子，二哥也纡尊降贵亲自送来了心意。那么，二哥能否告诉我……”

她微微倾身，一字一句，“如果不是因为国公府，不是因为谢凭舟在杨国公府的那番话，二哥今日会踏进这锦瑟居吗？你手里的东西，会送到我面前吗？”

姜煜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最尖锐的东西狠狠戳穿了遮羞布。

他张着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狼心狗肺的斥责，此刻像一个巨大的讽刺，狠狠扇回了他自己脸上。是啊，如果不是国公府，如果不是谢凭舟的警告，如果不是父亲严令。他姜煜，何曾将这个所谓的妹妹放在眼里过？何曾想过要踏进这破院子，给她送什么东西？

姜宁看着他那副被戳穿后恼羞成怒却又哑口无言的狼狈样子，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她不再看他，只淡淡道，“二哥的东西拿回去吧。锦瑟居地方小，放不下这么多心意。”

她顿了顿，补充道，“也请二哥转告父亲母亲，不必再费心了。该是我的，我一分不会少拿。不该是我的，堆在这里，也只是碍眼。”

姜煜如今恼羞成怒，转念又想起姜夫人的警告，只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可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猛地一甩袖子，连桌上的锦盒都忘了拿，拉着姜绾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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