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相看(2)
柳淑珠瞬间傻了眼，小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还被正主听了个正着，这会子，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柳淑珠舌头都打了结，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姬云逸的眼睛，磕磕巴巴地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姬公子别跟我一般见识，打扰了。”
她说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转身就想逃。
“等等。”姬云逸出声。
柳淑珠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以为他要兴师问罪。
却见姬云逸的目光并未落在她窘迫的脸上，而是随意地扫过前方热闹的庭院，语气平淡地建议道，“前院牡丹圃的花开得正好，品种也稀罕。姑娘若觉此处无趣，不妨去那边看看，或许能解闷。”
他这话说得极其自然，仿佛刚才柳淑珠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完全没发生过，甚至还贴心地给她指了个可以避开尴尬的台阶。
柳淑珠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心里那点窘迫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冲淡了些。
她胡乱地点点头，声音很轻，“哦……好，多谢姬公子。”
说完，柳淑珠再也不敢停留，提着裙子低着头，像一阵风似的飞快地跑开了，那速度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姬云逸站在原地，看着那抹杏黄色的娇小身影慌慌张张地消失在回廊拐角，薄唇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些。
姜宁被国公夫人带着四处与贵人们搭话，好不容易寻了个由头，从国公夫人和一众贵妇的包围圈中脱身。
才往前走了几步，姜宁立刻在人群中寻找柳淑珠的身影。
然而姬府庭院深深，宾客众多，柳淑珠那抹杏黄色的身影早已不知溜到何处去了。
姜宁顺着回廊一路寻找，询问了几个路过的丫鬟，也只得到模糊的指向。不知不觉间，她竟被引到了府邸深处一处极为开阔雅致的牡丹花圃前。
此处远离前厅的喧嚣，只闻鸟语花香，园子里的牡丹是不应季节的名品，如今已经到了秋季却还能开放，实属不易。姬府祖上是花匠出身，养牡丹更是厉害，如今虽然成了权臣，这门手艺也没有就此丢掉。
圃中牡丹开得正盛，姚黄魏紫，争奇斗艳，层层叠叠的花瓣在阳光下舒展，雍容华贵。
姜宁记得之前听说，不少宫中贵人也会前来姬家的花圃赏花。姜宁正驻足欣赏，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倨傲与讥诮的娇喝，“前头是谁在？报上名来。”
姜宁心头一凛，转身望去。
只见花径深处，在一众宫娥内侍的簇拥下，一位身着粉色宫装，头戴赤金点翠凤钗的少女正款款走来。
她容貌明艳，眉眼间却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骄纵，正是刘贵妃所出的嫡亲女儿嘉阳公主。
姜宁从前虽然居于内围，却也是见过几次嘉阳公主的，知道公主向来骄纵，从来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姜宁见状只好行礼，“工部尚书姜志坚之女姜宁，见过嘉阳公主，公主万安。”
嘉阳公主瞧见原是姜宁，这才冷笑了几声，“本宫当是谁，原来是我们名动京城的姜大姑娘。”
说来也巧，当初刘贵妃曾经想要将嘉阳公主嫁给当时正当风光无限的世子谢凭舟，只可惜谢凭舟后来成了残废，刘贵妃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这也不妨碍如今是嘉阳公主看不惯姜宁。
嘉阳公主上下打量着姜宁，“姜大姑娘真是好兴致，不在前头应酬，倒跑到这僻静处来赏花了？哦，本宫明白了，想必是春花宴上大出风头，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如今连国公府的门楣都要撑起来了，便觉得这姬府的宴会也配不上你的身份了？”
她走近几步，目光扫过姜宁素雅的衣裙，嗤笑一声，“打扮得倒是清高，可惜再好的花儿，也遮不住骨子里的粗俗。本宫虽然在宫里，却也听说你出身庄户人家，抱错了才得了攀龙附凤的机会。”
这番刻薄无礼的话语，显然是冲着姜宁在春花宴上让姜绾出丑间接打了贵妃脸面，以及高嫁国公府之事而来。
嘉阳公主自小被刘贵妃娇惯，性子跋扈，早听说了母妃因姜宁之事心中不快，今日撞见，岂有不趁机发难之理？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宫娥内侍们垂首屏息，不敢出声。
姜宁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维持着基本的恭敬，屈膝行礼，“公主说笑了。”
“说笑？”嘉阳公主冷笑，绕着姜宁走了一圈，目光挑剔，“本宫瞧着你可不安分得很，一个闺阁女子，先是搅得自家妹妹声名受损，后又引得国公府世子青眼相加……手段倒是了得，如今见了本宫，还摆出这副清冷样子给谁看？莫不是觉得攀上了国公府，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了？”
“姜宁不敢。”
她停在姜宁面前，下巴微扬，语气带着命令，“本宫瞧这株青龙卧墨池开得甚好，可惜枝头太高，看得不甚真切。姜大姑娘既然有心赏花，不如替本宫折一枝下来，也好让本宫近观其妙？”
那株青龙卧墨池是牡丹中的名品，枝干粗壮，花苞高悬，足有成年男子举手那般高。嘉阳公主此举，分明是要姜宁当众攀折花枝，如同驱使下人一般，极尽羞辱之能事。
姜宁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折花事小，但公主之命不可违抗，若折了，便是当众受辱。若不折，便是抗命不遵，嘉阳公主更有理由发难。
“怎么？不愿意？本宫赏赐你机会，你竟然不珍惜？”嘉阳话里话外都是威胁之意。
就在这剑拔弩张、姜宁进退维谷之际，一个清凌凌的声音从花圃另一侧传来，“公主殿下万安。臣女季映棠，见过殿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松香色绣银竹纹长裙的少女，带着一名侍女，正从花丛后的小径转出。她步履从容地走到近前，对着嘉阳公主盈盈一拜，姿态优雅得体。
嘉阳公主被打断，很是不悦，皱眉道，“季映棠？你在此处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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