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苏苏
行了一月的水路，祁衡昭一行总算在九月十七抵达了杭州。
钱铮铮牵着钱莱下船，渡口码头道路两侧开满了红茶梅，她深吸一口气，笑道：“江南的深秋果然不一样，连空气都是芬芳的。”
祁衡昭走在前面，闻言道：“你若是喜欢这红茶梅，可以移栽到你家后院。”
“王爷可曾听过南橘北枳？”钱铮铮俯身轻嗅，“这红茶梅在杭州开得如此好，想必也是热土难离了。”
此时侍从上前小声提醒：“王爷，出门在外不好暴露身份。”
钱铮铮连忙捂嘴，随后笑道：“也对，祁公子~”
祁衡昭不以为意，走到她身侧：“别闻了，宴清的人到了。”
钱铮铮起身一瞧，果然不远处一名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朝祁衡昭拱手道：“想必两位便是祁公子和钱掌柜。”
钱铮铮道：“正是，怎么不见你家公子？”
男子依旧拱手：“我家公子有事在身，特命小人前来，公子已在城内安排好住所，还请祁公子和钱掌柜将就住下。”
祁衡昭略略点头：“嗯。”
钱铮铮则是笑语盈盈：“宴公子倒是周到。”
两人并排着走在路上，祁衡昭瞥了一眼钱铮铮：“你跟他很熟？”
“就是不熟才客气嘛。”钱铮铮歪着头瞧祁衡昭，满眼笑意。
“哼！”
钱莱此时仰着小脸：“爹爹怎么不高兴了？”
钱铮铮笑得前仰后合，她抱起钱莱，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莱莱，闻到一股醋味没有？”
钱莱皱着小鼻子仔细一嗅：“懂啦！爹爹吃醋啦！”
祁衡昭：“……”
“莱莱真乖。”钱铮铮笑道，随即往祁衡昭身侧挤了挤，“祁公子，我饿了，等会儿去河坊街吃东西吧。”
祁衡昭唇角微扬：“嗯好。”
……
和宴清约定见面的日子是九月二十五，这期间祁衡昭和钱铮铮游遍杭州，河坊街、苏堤、断桥、龙井茶园、灵隐寺等等地方游玩了个遍。
很快九月二十五这日，宴清与祁钱二人约定在楼外楼的三楼雅间见面。
楼外楼临湖而建，三楼雅间推开窗便是潋滟湖光。
深秋时节的杭州带着丝丝凉意，钱铮铮倚在窗边，望着湖面上来往的船只，感叹道：“难怪大家都喜欢游江南，这景色确实极美。”
祁衡昭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斟茶：“天凉，别感冒了。”
话音刚落，雅间的门便被缓缓推开，宴清一身月白色长衫，牵着一名身着淡粉色织锦衣裙的姑娘走了进来。
“祁公子、钱掌柜，久等了。”宴清微微一笑，侧身让出身边的姑娘，“这是苏苏，我的……未过门的妻子。”
钱铮铮起身相迎，眼神却在落到苏苏模样时，微微一怔。
苏苏生得清丽，朱唇微启，肌肤胜雪，头顶簪着一只粉珠垂璎珞的流苏步摇，但是……那双杏眼却透露着孩童般的天真。
她怯生生地躲在宴清身后，双手紧紧拽着宴清的袖子，小声嘟囔着：“清清，饿……”
祁衡昭见此情形也是微微皱眉。
宴清闻言，满眼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苏苏乖，待会儿就吃饭。”
钱铮铮回过神来，连忙笑着：“苏苏姑娘，快请坐。”
苏苏抬眼看了看她，往宴清身后躲了躲，又仰头看宴清，见他点头，才在宴清的引领下小心翼翼地挪到桌边坐下。
她的手却一刻也不肯放开宴清的衣角，之事紧紧地拽着。
钱铮铮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但面上不显，只笑着给苏苏倒了杯牛乳茶：“尝尝这个，很甜的。”
苏苏瞧了瞧她，捧着杯子小小抿了一口，瞬间眼神一亮，开心地晃着腿：“好喝！”
宴清看着她，满眼温柔。
祁衡昭适时开口：“宴清，你父母对此事什么态度。”
宴清笑容淡了几分，但还是看着苏苏，轻声道：“为人父母，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钱铮铮忍不住问：“为什么苏苏姑娘……她……”她顿了顿，斟酌着用词：“这么单纯可爱？”
宴清苦笑了一下：“是我害了她。”
“什么？”钱铮铮不解。
“苏苏是我的表妹，我比她年长两岁。”宴清为自己倒了一盏茶，徐徐喝下，“六岁那年，我将她推下了我家后院的荷塘。”
祁衡昭神色一顿。
“年少不懂，惹了祸，幸而家中下人发现及时将她救了上来。”宴清拿着巾子替苏苏拭去嘴角的牛乳，“她却因为受凉发烧，昏迷了好几日，醒来后……心智便停留在了那个时候。”
钱铮铮心头一紧。
宴清继续道：“我姨母，是苏苏父亲的小妾，苏苏是庶出，又是女子，在府上不受重视，姨母也因为苏苏而彻底失了地位。”
苏苏喝完牛乳茶，又拽着宴清的衣袖，宴清轻抚苏苏的脸蛋，后者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姨母本想将苏苏带回乡下，许给农家当童养媳，可人家嫌她心智有缺，不肯接纳。”
钱铮铮捂嘴震惊：“怎么会？苏苏是她的亲生女儿！”
宴清垂眸，声音低了几分，也带了几分怒意：“苏苏十二岁那年，曾被府中一名管事欺辱……有了身孕……”
钱铮铮倒吸一口凉气，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茶杯。
“等苏苏肚子大了，姨母才发觉此事，苏家上下觉得她让家族蒙羞，找江湖游医胡乱配了一包落胎药……从此苏苏伤了身子，便不再能有孕。”
宴清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姨母自那事后，便不再管她，从此，苏家上下更没有人在意她死活了。”
他将茶一饮而尽。
祁衡昭眉头紧锁，沉声道：“你父母呢？”
宴清淡淡道：“他们觉得我娶苏苏是自毁前程。”
钱铮铮问道：“那你怎么……”
宴清抬眼看她，笑了笑：“自此之后，我带着苏苏离开了宴家，自立门户。”
苏苏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不安地拉了拉宴清的袖子：“清清，不高兴？”
宴清立刻收敛情绪，温柔地哄她：“没有，苏苏别怕。”
钱铮铮看着这一幕，心里又暖又酸，她忽然伸手，轻轻握着苏苏的手：“苏苏，喜欢吃什么？待会儿让他们多上些甜的点心，好不好？”
苏苏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好！喜欢甜的！”
宴清朝钱铮铮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祁衡昭沉默片刻，忽然道：“那个管事怎么处理的？”
宴清一怔，眉眼间瞬时又添怒意：“那管事反咬一口，说苏苏是自愿……苏家为了家族名声，只是将管事发配到郊外庄子……”
“宴清，你既已决定，日后若有难处，可来找本王。”
宴清听得此言，立刻起身郑重行礼：“多谢王爷。”
钱铮铮握着苏苏的手，笑眯眯地道：“日后宴公子可以带苏苏来京城，随时找我玩。”
苏苏懵懂地看着众人，她虽不大明白，但见大家都笑了，也跟着开心地晃着腿：“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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