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结局
裴玉明唇瓣翕合几次,竟一个谢恩的字也说不出来,只带着沈淼淼一起,向着沈晚叩头谢恩。
次年三月初十,天选吉日。
乾清宫的龙涎香混着药味,裴砚卿倚在窗边,望着庭院中飘落的枯叶。
他的脖颈上伤口早就好了,此时却仍缠着纱布,一张脸苍白如纸,眼神却比从前清明许多。
“皇上,该用药了。”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捧着药碗。
裴砚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道:“今日……是摄政王的大婚之日吧?”
小太监不敢应答,只将头埋得更低。
裴砚卿忽然笑了,笑声嘶哑:“朕这个皇帝,当真是可笑。”
他伸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顺着唇角滑落,像极了他这一生的不甘与悔恨。
“给朕研墨,朕要给皇祖母……写陈情书。”裴砚卿抿紧唇,到底愿意退出妥协。
但一封封陈情书送进慈宁宫,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裴砚卿从不甘到恐慌,再到绝望,最后彻底放弃。
他终究没能斗过沈晚。
他曾经以为,只要自己足够狠心、足够疯狂,就能逼沈晚退让,甚至废掉她手中的权力。
可惜,他输得彻底。
忽然间,裴砚卿想起了自己几个皇叔和姑母。
裴玉瑾现在还被关在马厩里,虽说亲王名号还在,但连自由活动都失去的亲王,甚至还不如一个小太监自在。
曾经的莽夫三叔裴玉昌,如今却呆在北疆不愿意回京,过年时匆匆回来一趟,还带走了府中的长子和王妃,大有在北疆扎根的意思。
再看大姑母昭阳大长公主,最近似乎也要定亲了。
去岁裴玉棠去江南学习了怎么经商,意外与新科状元周彦青碰撞出火花。
周彦青虽有些耿直迂腐,却从不嫌弃裴玉棠整日抛头露面的做生意,也对她未婚生下的长子视若己出,两人眼看好事将近。
至于二姑母裴玉薇,被那酒肆老板骗过一次后便死了心,后来北狄彻底投降,她更像是失去了人生目标,现在整日在府中闭门不出,甚少见人。
至于他的母后周太后,起初还盼着周家能救她“出去”,又盼着他这个皇儿能重新掌权;
但不过半年,周太后发现无人能救自己之后,大哭大闹一顿,又要去给沈晚磕头,却还是连乾清宫都出不去。
现在她每日都要站在门口大骂一顿,那泼妇模样,与曾经端庄典雅的太后模样相差甚远。
裴砚卿倒不嫌弃她,他如今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这副模样,与曾经的少年天子也是完全不同。
这宫中,唯一不变的,似乎至于沈晚了。
原以为日子只会这般,虽然难熬,却也能过得下去,直到两年后——
“你是说,皇祖母将摄政王的长子接进慈宁宫,要亲自抚养?”
裴砚卿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小太监,在得到确切答案之后凄然一笑,“原是如此……”
“竟是如此!”
沈晚,竟已经选定了下一任帝王?
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他缓缓闭上眼,低声呢喃:“皇祖母……你赢了。”
最终,他选择自我了断。
当夜,乾清宫传出消息——皇帝因“久病难愈”,于睡梦中驾崩。
沈晚站在慈宁宫的窗前,望着乾清宫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主子……”闵月欲言又止。
“哀家需要他再‘活’几年。”沈晚淡淡道,“先秘不发丧吧。”
闵月一惊,连忙低头应是。
时间缓缓流淌,转眼到了裴砚卿“养病”的第五年。
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慈宁宫的青砖上,沈晚望着庭院中追逐嬉戏的孩童,眼角细纹里盛满温柔。
“皇祖母!”五岁的裴砚昭跌跌撞撞扑进她怀里,肉乎乎的小手举着刚摘的桂花,“给皇祖母簪花!”
沈晚弯腰将孩子抱起,任他将金桂别在自己鬓边。
桂花香气氤氲中,她望向廊下正在煮茶的沈淼淼——已是三个孩子母亲的摄政王妃,眉宇间仍带着少女时的灵动。
“主子。”闵月捧着鎏金托盘走来,“礼部刚送来的登基仪程。”
沈晚接过奏章时,桂花从发间滑落。
裴砚昭急忙去够,却听见宫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摄政王裴玉明身着绛紫朝服跨入门槛,腰间玄铁令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母后。”他在三步外站定行礼,袖中露出半截明黄绢帛,“皇上……”他睫毛一眨,语气带上几分哽咽,“皇上病重难治,驾崩了。”
庭院霎时寂静,唯有桂花簌簌飘落。
沈晚指尖在裴砚昭柔软的发间停顿片刻,忽然叹了口气:“砚卿那孩子,到底没等到哀家走在他前头。”
“临终前,皇上求母后确立下一任皇帝,也求母后扶持新帝,为大盛计,请母后垂帘听政。”
裴玉明说话间,余光瞧着坐在沈晚膝头的自家长子,目光微有不舍。
但很快,他又看向沈淼淼,眼神温柔,两人相视而笑。
三日后,太极殿前百官跪迎新帝。
稚嫩的裴砚昭穿着特制龙袍,小手紧紧攥着沈晚的食指。
当礼炮在朝阳中炸响时,孩子吓得往她身后躲了躲,又很快挺直脊背——倒是比十岁登基的裴砚卿还像个帝王模样。
“别怕。”沈晚弯腰为他正了正十二旒冠冕,玄色朝服上的金凤在晨光中展翅,“跟着皇祖母走。”
她牵着孩子走上丹墀时,瞥见跪在首排的裴玉明微微发颤的肩膀。
这个曾有机会问鼎九五的男人,此刻正将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吾皇万岁——”
山呼声中,沈晚将裴砚昭的小手放在龙椅扶手上。
鎏金蟠龙的鳞片硌着孩子掌心,他仰起脸小声问:“皇祖母不一起坐吗?”
沈晚笑着摇头,玄色裙裾扫过龙椅旁新设的紫檀交椅。
这是她此生第三次垂帘听政,也是第三次,坐在一个稚嫩皇帝的身后,陪着他成长。
只盼着这次当真有机会,能让这把椅子彻底撤去。
“主子。”大典结束后,闵月捧着漆盒走来,“西域、北狄、南阳都送来贺礼。”
盒中羊皮卷上,铁伐部新首领用生硬的汉字写着称臣誓词。
沈晚指尖抚过卷末朱印,轻轻笑了一声。
天下安康,四海太平,似乎就应该是这番模样。
秋雨来临时,沈晚站在廊下看宫人移植那株百年金桂。
当年高祖亲手栽下的树苗,如今已亭亭如盖。
“皇祖母!”裴砚昭举着油纸伞跑来,明黄龙袍下摆沾满泥点。
他踮脚为沈晚遮雨时,袖中掉出本《帝鉴图说》——书页边密密麻麻全是稚嫩的朱批。
沈晚弯腰拾起,看见“亲贤臣远小人”那页被孩子画了朵小花。
墨迹未干的批注歪歪扭扭写着:“姑祖母说,要像皇祖父那样知人善任,也要像皇伯伯那般用人不疑。”
雨幕渐密,她目光掠过侧殿正批着折子的裴玉明夫妇,忽然发现金桂移栽后的土坑里,有颗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
“主子?”闵月为她披上狐裘。
沈晚将暖炉塞进裴砚昭手里,玄色大袖在风中如鹰隼展翼:“皇帝该去上课了。”
“皇祖母,今日要学的,孙儿已经提前看过了……”
暮鼓声中,一老一小的身影缓缓穿过朱红宫门。
飘落的桂花瓣追着他们的衣角,像场永不停歇的金色细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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