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摸底

出了医馆，转过街角，云归晚匆匆拆开一副药包一看。黄纸内几钱桑叶，几钱竹叶，几钱连翘。这发黄，发暗，松散成沫的残渣是什么？凑上前去仔细嗅了一嗅，应该是陈年的金银花瓣，放得年头儿太久，早已失了药效。还有些少量的通草，薄荷，蔓荆子，鱼腥草以及干蒲公英之类的次等药材，夹杂着些许山间地头儿随处可见的杂草。

再拆开另外几副，也是别无二致的内容，还多了些更为离谱的干枯杂草。

云归晚摇头自言自语道，“这药包不过就装了些最常见，最便宜的清热泻火的中药材。还尽是些存了不知多久的劣质边角料儿，根本就是以次充好，坑人钱财！再者，我这病症本是外感风寒，邪气侵体，又不是牙龈肿痛，咽喉不适。开的哪门子清热利湿的糊人方子，吃不死人药，也治不好病倒是真的。还敢收本小姐，不，不，不，本公子五十文！真是奸商，实打实的无良奸商！”气冲冲地将那些药包顺手往身后一丢儿，拍拍手上的残沫又往前逛去。

顺着方才那大叔指的方向，确实越来越热闹起来，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的。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穿得也鲜艳靓丽，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鳞次栉比，经营买卖的各式吆喝声不绝于耳。

云归晚目不转睛的环顾着四周，暗暗赞叹，不愧是这京中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段，果然是做个生意的好去处儿。

走了半天儿，也有些口渴了，恰好前面便是一间茶馆，云归晚抬脚走进了店面。

“这位客官儿，您来点什么？各式茶水和各色点心，我们小店儿都有，都有。”店小二儿殷勤地上来又擦了擦桌子。

“点心就免了吧，给我来壶茶水。”

“好一些有龙井，碧螺春，一般的有乌龙茶，菊花茶和茉莉花茶，您看您想喝哪一种？”

这小二儿口齿伶俐，待客机灵，又有先前的药童垫底陪衬，伺候得云归晚很是舒心。看了看店内标注的的价目牌，掏出十文钱递上去，“给我来壶菊花茶，多的算是打赏，不用找了。”

“得嘞，谢谢客官，您稍等。”

不一会儿，小二儿端着托盘，眉开眼笑的送来茶水。“小哥儿，我想同你打听儿点事，这附近可有医馆？”

“有，有，就前边不远，隔着几家铺子，有家姓方的医馆。您出门左转，走上几步就看见了。”

云归晚谢过后，潇潇挺挺地倒上一盅菊花，两三口饮尽。舒服得叹了口气儿，悠哉悠哉地望着两旁店铺络绎不绝的进出人群。歇息够了，踱着步子往方家医馆走去。

走出不远就见一家门脸气派的医馆坐落在街市的中央儿，比方才街角的那间医馆要大上几倍。朱漆门牌上写着几个烫金大字，方家医院，想是堂中坐诊的郎中家氏姓方。

云归晚迈过门槛儿走了进去，内间陈设大气古朴，一排排的药橱上布满紧密相接、首尾相连的抽屉，清清楚楚的写着药材名称。直从地面一层一层的延伸到屋顶，需得架上高梯，才能够得到最上面几排的抽屉。馆内有四五个药童，清一色着暗蓝色上衣下裤，头戴同色小帽，手腕脚腕处皆扎着绑袖绑腿，倒是齐整利落。

此时，正埋头忙着各自手中的活计儿。有的抱着捣药罐，一下一下的杵着药材，有的一手抓着方子攀上高梯拉开抽屉取药，有的守着铜称，将细细称量的药材一一打包系好。

云归晚探身观察了一会儿，心想这医馆虽然人手有些多，分工却安排的有条不紊。

一个年岁不大的药童见其进来，迎上前去，“公子好，您是瞧病还是取药，不知先前可有同我家郎中约好？”

云归晚不曾想到，此时京中的医馆就已经搞起了问诊预约，又故技重施的装模作样起来。  “噢，不曾，不曾。在下是第一次登门。咳咳……咳咳咳……近日偶感风寒，鼻塞溜涕，脑袋昏沉，整日里打不起精神。咳咳……咳咳咳，不知郎中可在，能否给在下瞧瞧？”

“我家郎中有事出去了，稍后就能回来。您既未约好，且先随我进里间坐等吧。”说着招呼其转入店内用屏风隔出的待客处。

云归晚四下打量起来，小叶杨木的靠背椅配着简易雕花的茶桌，用料说不上有多名贵，但造型大方雅致。隔断屏风上绘着一幅山间采药图，添了几分意境。茶桌当中，一盆青翠欲滴的文竹，碧绿碧绿的，让人看着心头舒畅。这医馆的医术暂且不论，室内的布局倒是有很多可取之处。譬如这小小的隔间单辟出来，供闺阁女子或是不便抛头露面的人使用确实不错。一面打量，一面处处记了下来。

“公子，您请用茶。”方才的药童又返身折了回来。“您既是第一次来我家医馆问诊，那小的先给您介绍介绍馆内的情况。我们医馆呀，是这坊间最大的的，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我家郎中姓方，祖上就一直行医配药，传到如今已是第四代了。京中的老人儿都知道，方家医馆那绝对是药到病除，童叟无欺。且有不少达官贵人就认准了我家郎中，日常的平安脉皆是在我家请的。”倒豆子一般说了一席话，也不给云归晚任何插口的机会。

“方才见公子气色虚弱，呼吸不稳，想是身体底子原就不甚强健。您有所不知，这人本需阴阳调和。如若男子阳气不足，必内缺中气，外表中干。如若女子阴气过甚，则内亏气血，外损颜色。公子您的风寒之症，溯及根本，还是需多多进补才是。”

这药童不需换气儿一般，又接着道，“我家郎中有副祖传的秘方，正和您的病症，先补中气，再调身体，用药也极其考究。以当归，红参，鹿茸所配，再用一钱冬虫夏草做引，保管您服用后气息顺畅，寒症不治自可痊愈。”

云归晚听得一愣一愣的，眨眼寻思着，这就是……后世的……营销？“小哥，这药是好药，可惜在下囊中羞涩，还是等郎中回来给我抚脉后，开点寻常方子就成。”

药童一听云归晚没什么钱财，一改方才的客客气气，面色顿时垮了下来。“这就是我家最寻常的方子了，你要是没钱抓药，还是去别家看看吧。请吧！”说着一把拉起她，推向门外。

“哎！哎！我还没瞧病呢，你怎么就赶人啊？！”闹市间，云归晚也不好与他动武，连方郎中的影子都没见到，便被清理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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