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换魂
寝殿内，李淮月被掐得面色青紫。
景澄略有思考，松了手，坐在八角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问道：“小桃？“
李淮月忙应下。
景澄继续问道：“你前世犯了什么事儿？又是何时在长公主身边的。”
李淮月疯狂回忆当时与原主的相处，当时这名叫小桃的婢女确实出事儿了。
“三……三年前，我十五岁，在长公主身边当值不过月余，只因背着长公主多了句嘴，被她命人活活打死了。”
景澄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对整个事感到匪夷所思。
李淮月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继续说道：“我死后，放心不下家中老娘，所以游荡人间，成了孤魂野鬼。“
景澄喝了杯茶，继续听她讲。
李淮月继续证明自己是真的：“那一日可不知为何，那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等我再醒来，就已经在这具身体里了。”
她指着自己的脸：“等我打听清楚才知道，原来已经过了三年，而我，竟然成了你的妻子。”
景澄冷笑着抽出佩剑，剑尖挑起她的下巴：“编，接着编。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
李淮月艰难地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坚定地看向景澄：“你若不信，我有证据。”
李淮月背过身，遮挡景澄视线。
景澄会意，背过身去。
李淮月拿出木匣，双手递到景澄面前。
“这里面，是过去李淮月做的所有恶事。”李淮月将证据摆出来，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摞摞账本和密信。
木匣表面雕刻着精美的莲花纹，可此刻在景澄眼中，却像是毒蛇的鳞片。
景澄手伸出去，探到自己想要查很久的真相。
江南税银案，本该充实国库的银子，被她私吞大半。
沉水山庄，表面是歌舞升平的商贾销金窟，实则是人间炼狱，多少无辜少女在那里被折磨致死。
还有这些密信，都是她与文武百官勾结的证据！
李淮月，竟然作恶至此！
景澄的瞳孔猛地收缩，想不出人还能坏到这个地步。
还有那账本，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白银的流向，每一笔都触目惊心。
还有干涉朝政的密信，字迹娟秀，却透着令人作呕的贪婪：“吾已说服王大人，明日早朝便提议削减军费……”
景澄拔出长剑，直指李淮月：“你竟然如此蛇蝎心肠！即使你巧舌如簧，也难逃一死！？”
李淮月没有躲避，反而向前一步，郑重道：“如此荒谬的事情，王爷不信也正常。”
表面坚毅赴死，李淮月心中早已波澜壮阔，她可不想要死，仇还没报呢！
李淮月低下头，痛苦哭泣：“只是苦了我那失去女儿的娘，我再也不能守护在那一寸小院中了。”?果真，景澄愣了一下，将手中的剑偏离方向。
李淮月趁胜追击，尝试性提起自己最熟悉不过的事：“你还记得陆昭惜吗？那个深爱你，却惨死的女子。”
景澄的手微微颤抖，紧紧抿着嘴巴。
寝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景澄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说。“
李淮月松了一口气，她猜的不错，景澄可能真的对前世的自己有真情？
即使是噩梦，李淮月现在为了圆谎，也必须讲起当初的场景：“那日，陆昭惜在别院被李淮月带走。”
“咣啷”一声，景澄的剑掉在地上。
“陆昭惜被蒙住眼睛，先是让人打断了双腿，李淮月每日看着她在地上痛苦地爬行。“
李淮月讲述当时的情景，甚至都能感觉到痛。
“偶尔来几剑，不刺中要害，又刺疼的地方。陆昭惜痛得晕死过去，她就用冷水将她泼醒。”
景澄瞪大眼睛，仿佛那些痛苦就在眼前。
李淮月观察他的表情：“如此反复，直到最后一剑刺进去……陆昭惜久久醒不过来。”
景澄坐在那里，僵直身体，一动不动。
呼吸都不敢。
李淮月走近他：“我经常飘过去看她，她经常问你，怎么不去救她。“
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如一锤重击一样敲打着景澄。
“住口！” 景澄怒吼一声，“你以为说出这些，就能让我相信你？”
李淮月早料到他不会信“如果我是真正的李淮月，为何要将这些证据拿给你？为何要自寻死路？”
景澄闭上眼，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陆昭惜惨死的画面。
杀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我可以暂且留你一命，但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这是‘噬魂散’，每月初一你若不服解药，便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李淮月知道，她不吃的话他是不会信她的。
虽然吃了也不会信。
她知道，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李淮月伸手接过药丸，放入口中，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记住，你的命现在掌握在我手中。最好不要耍花招。” 景澄冷冷地说道，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李淮月瘫倒在地，望着窗外的残月，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这场生死博弈，她暂时活了下来。
但未来的路，却更加艰难。
景澄策马狂奔回燕王府，径直踏入书房，找到古籍那一列。
“换魂？世上怎会有如此荒诞之事……” 他喃喃自语。
终于翻到《异闻录》。
目光在 “借尸还魂”、“魂灵转世”等字眼上疯狂游走。
烛泪滴在书页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如同他内心挥之不去的阴霾。
景澄接连翻遍了府中所有记载奇闻轶事的典籍，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确切的佐证。
唯有一些语焉不详的传说，似真似幻，更添迷雾。
窗外的更鼓声已经敲过三更，景澄却浑然不觉。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李淮月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这件事太过诡异，然而她描述陆昭惜惨死时的痛苦神情，拿出罪证时的决绝姿态，都不像是作假。
可若她说的是真，真正的李淮月去了哪里？
底的疑惑却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再也无法压制。
如果真正的李淮月不见了，那自己三年来的仇恨，又该何处安放？找谁报仇？
前路漫漫，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 “李淮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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