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迷局
自从那晚在寝殿坦白换魂之事后，景澄便如消失了一般，再未踏入公主府半步。
李淮月倚在雕花窗前，望着院中凋零的海棠，手中的茶盏早已凉透。
阿莱捧着披风走来，轻声道：“公主，起风了。”
她中秋那夜受了点伤，公主府上上下下极为小心，更是对她言听计从。
她接过披风披上，思绪却飘向了皇宫。
这些日子，李斐大惊小怪，她不过受了一点点伤，李斐已经排过三波御医来问诊。
不过，名义上是为她调养身体，实则更像是监视。
难道，李斐发现了她这假公主？
或者，这公主府本就有李斐的人，那日她编造的故事被人听了去？
亦或者，李斐终于要对他这位胞妹动手了……
看来这皇宫，她还是得常去打探李斐的情况。
突然想起皇后正有孕，心中便有了主意。
看着把脉的太医，装作若有似无的问：“皇后娘娘，近日如何了？”
她不过是为了一个引子，哪知真有情况，那御医顿时支支吾吾，半晌才道：“皇后娘娘胎儿不稳，需得一味药。”
李淮月继续追问：“何药？“
“需一味陈年蟾皮入药。“那御医生怕透露过多，赶紧低头继续看诊。
陈年蟾皮？
李淮月心中一动，她记得原身的库房里确实存有这样一味药材。
机会来了，她复活已久，对原身的人际关系和过往的事局限在景澄和这公主府中。
这世上最熟悉李淮月的人，应是李斐！
是时候也了解一下李斐了！
孙玉仙毕竟只是宠妃，倒是这皇后娘娘倒是能看的长远。
只不过，不知当初李淮月与皇后的关系究竟如何。
若贸然相赠，会不会引起怀疑？
可这或许也是个绝佳的机会，既能试探各方态度，又能从皇后那里得到一些孙玉仙得不到的消息。
下定决心后，李淮月行动加快。
第二日清晨，李淮月便命人取来蟾皮，装入檀木匣中入宫。
秋日的皇宫笼罩在薄雾中，琉璃瓦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折射出清冷的光。
好一座牢笼。
还没行至风华宫，倒是在御花园见到了皇后。
李淮月前世与其接触不多，只知道是先皇赐给墓王李斐的原配夫人，原是礼部尚书嫡女。
远远望见皇后独自坐在凉亭中，一袭素白长裙更衬得她脸色惨白如纸，眉间尽是化不开的愁绪。
李淮月心惊，想到皇后的境况不好，没想到这么不好！
“皇后娘娘。” 李淮月并未行李，目光在皇后脸上停留。
记忆中，原身与皇后交集甚少，甚至有些传闻说李淮月曾在宴会上公然嘲讽皇后出身低微。
此刻相见，她倒不知该以何种态度相对。
皇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勉强笑道：“原来是长公主，快坐。”
倒是个不记仇的。
李淮月顺势坐下，装作不懂礼的样子，丝毫不客气。
皇后并未怪她，抚了抚微微隆起的腹部，声音带着几分疲惫，“难得你有心，还想着来看本宫。”
李淮月在石凳上坐下，示意侍女将木匣奉上：“听闻娘娘需要陈年蟾皮入药，正巧我府中还有些存货，便想着送来救急。”
“什么？”皇后惊讶，很快便保持镇定，由衷笑起来，看起来十分温和。
皇后打开木匣，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多谢长公主，只是这等珍贵药材……”
“娘娘客气了，您腹中的小皇子乃是国之根本，能帮上忙是我对皇兄的助力 。” 李淮月观察着皇后的神色，继续试探道，“只是看娘娘愁眉不展，莫不是还有其他烦心事？”
皇后的手紧紧攥住帕子，良久才叹道：“不瞒长公主，这胎儿近日总不安稳，可陛下……”
她声音哽咽，“自上个月起，便鲜少来芳华宫，总是借口繁忙，对这孩子也不闻不问。”
李淮月心中暗惊，印象中，李斐为了保持好口碑，与皇后一直保持相敬如宾的关系。
而且孙玉仙说过，李斐对这个孩子一开始十分上心的。
这才过了几个月，怎么就……
或许，另有隐情？
李淮月面上却不动声色：“许是皇兄政务繁忙……”
“政务？” 皇后冷笑一声，“前些日子听闻孙飞将军打了胜仗，不日便要班师回朝。“
她讥讽道：“陛下已经大张旗鼓地准备庆功宴了，可见真是为了这件事忙得抽不开身。”
李淮月接道：“孙将军乃国之栋梁，皇兄重视也是应该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环佩叮当之声。
一名身着鹅黄襦裙的少女款步而来，容貌艳丽，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是孙玉仙。
李淮月与孙玉仙对视一眼，两人便错开眼神。
“参见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 孙玉仙福身行礼，声音悦耳。
“玉仙来了。” 皇后勉强笑道，“快坐。” 虽然孙玉仙是宠妃，与皇后关系微妙，但也懂礼数。
孙玉仙的加入，让皇后恢复了往日的威仪，假意交谈几句，皇后便走了。
待皇后扶着宫女的手离开后，孙玉仙转向李淮月。
屏退左右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长公主可知皇后娘娘为何如此忧心？”
李淮月摇摇头，孙玉仙凑近了些，左右又看了下，十分谨慎。
压低声音道：“这孙飞将军有个妹妹，年方二八，生得倾国倾城。此次陛下大设庆功宴，名为嘉奖功臣，实则……”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淮月一眼，“怕是想将孙家女纳入后宫。”
李淮月心中一震。
她虽重生以来对前朝后宫之事了解不少，李斐心机深重，孙玉仙所言，极为可能。
李淮月不动声色：“那皇后……”
孙玉仙冷笑，“皇后膝下无子，但母家无助力，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孕，遭此变故。”
她笑得意味声长；“那孙家女若真入了后宫，前朝药变动。长公主日后多加小心。”
李淮月点头。
告别孙玉仙后，李淮月漫步在回宫的长廊上，心中思绪万千。
陈年蟾皮不过是个引子，却牵扯出如此多的隐秘。
皇后的困境，孙家的野心，还有李斐的心思，千丝万缕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而她，不过是这网中渺小的一只蝶，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原身究竟是这只网的编织者，还是网上被套牢的飞蛾？
秋风卷起落叶，打在宫墙上发出沙沙声响。
李淮月暗暗发誓。
既然老天让她重生，给了她一次改写命运的机会，她便绝不会再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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