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皇后的心迹

四皇子既然不是他的孩子，那么根据这些年他的作为，那些出事的皇子，包括原太子及美都不是。之所以将六皇子贬到边境，也是出于一种保护，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将自己真正的骨肉接回来，做好继承大统的准备，老皇帝如此重视八皇子，那八皇子想必也是他的孩子，只是不如六皇子重要罢了。

她就说，一个皇帝再怎么铁面冷血，不可能不重视皇嗣生死。这个皇帝，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皇帝！他是冒充的！按照顺序，他真正的子嗣，也许只有六皇子，七公主，八皇子！

正如苏扶卿所说，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老皇帝竟然如此心急地将四皇子拉下台，扶植六皇子完颜澈，他一定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才这样做。

想到这些，穆唐想到一个更可怕的事情，如果一切都在老皇帝的算计之内，那么那天宫宴，苏小月出现，及参出事，慎之下台，是不是都是安排好的？及参的死，只是其中的一个被安排好的关节点？

她的大脑一下子懵了，继而是巨大的愤怒，这样狂暴的愤怒，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淹没，如果及参是枉死的，如果及参只是老皇帝的一颗废棋，那她……一定不会放过龙椅上那个男人！！

凤鸣宫。

皇后憔悴地坐在窗前，这一个月来，容颜苍老了十岁不止，宫女轻手轻脚将果盘放下，还没放好，皇后一把将其推在地上，怒吼道：“滚出去！”

几个太监连忙将地上的果子捡了，迅速退出了房间。

半晌，皇后轻声问道：“皇上他现在在做什么？”只是那样的表情，已然冷酷无比，双眼带着心死的光芒，这么多年的夫妻，终究是化成仇恨。

李常道：“他正在御书房和几个大臣讨论治理南方水患的策略。”他顿了顿接着道：“六皇子也在。”

皇后闻言，冷笑一声：“本宫总以为自己是那黄雀，不成想到最后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落得凄惨模样，那六皇子不过是个庶出的皇子，如今竟也稀罕起来了。本宫是皇后啊，是他的皇后啊！本宫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个出事，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本宫，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李侍卫，你说，本宫哪点对不起他了？及美出事，他连忙撤了他的太子之位，参儿离开，他不见一丝悲伤，甚至不来看本宫一眼。他纵然是皇帝，也不该这样绝情啊！”皇后气急，终于悲伤痛哭。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来报，李常听后，低声对皇后道：“智行大师来了。”

皇后一愣，慢慢拭去脸上的泪痕，将仪态摆放好，声音依旧悲伤道：“让他进来吧。”

一身僧衣的智行大师被宫女领进来，李常带着所欲下人退出了门外，当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皇后看着正中央的男人，缓缓从高坐上走下来，智行大师慈善的眉眼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皱纹，但依稀还是少年时玉树临风的模样，皇后悲从中来，哽咽地唤了一声：“临枫……”

智行大师只是淡淡回应道：“施主。”

皇后的脚步猛然停住，有些踉跄地后退两步，自嘲地笑了：“施主？好一个施主，连你也在笑我，笑我罪有应得是吗？可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孟家啊，我为了孟家这样做有错吗？临枫，你知道我爹临终的遗言，你知道的对吧？现在我没有希望了，我什么希望都没有了，我是孟家的罪人。”

“为了孟家。”智行大师淡淡微笑，缓缓道：“你可曾为了你的孩子。”

皇后停住哭泣，不解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你可曾，作为一个母亲而哭泣？”

母亲……皇后脸色悲痛，质问道：“你是在责怪我将权利看的太重吗，你认为我没有心吗，及美和参儿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不为他们哭泣，我的参儿，他才十八岁啊，才十八岁啊，他没了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她伸手去抓智行的衣角，他却不动声色走开，保持距离道：“施主，节哀。”皇后的手伸到半空中，她后退了两步，扶住身后的柱子，神情嘲弄而悲怆。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年没有和你远走高飞，你总是认为我贪恋权利，执着于荣华富贵，可是临枫，你知道这些年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我为了两个孩子，杀了多少人，我为他们扫除障碍，手上沾染了那么多鲜血，每到夜里那些人就要找我，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没有人理解我……临枫，就连你也怪我冷血……”

数十年的夜里，那么冷清，她一个人不停地做噩梦，梦里那些被她害死的人来索命，她吓得魂不附体，醒来后便加倍报复他们的家人，那些亡灵折磨她，她便折磨活着的人，谁敢反抗她，她便杀尽反抗的人，她踩着无数人的鲜血，终于位高权重，但是更多的时候，她的身边经常空无一人。

智行摇了摇头，那双充满智慧的眸子看着满脸泪痕，仪态尽失的皇后，淡淡道：“晚枫寺的桃花每年都会开，你总是去看很多年前亲自种的那棵，但你有所不知，你亲手中的桃花，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棵。”

皇后看过来，凝眉问道：“什么意思？”

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自从出家后，他几乎不再提起旧事，今日突然说到她当年种下桃花的事情，让皇后惊讶的同时，敏感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智行不再说话，而是转身走了出去，皇后不顾身份追了出去，喊道：“什么不是原来的那棵，临枫，你在提示我什么？你说话呀！”

那抹清冷的僧衣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你为什么要说那句话，晚枫寺的桃花，晚枫寺的桃花……不是原来的……”皇后喃喃自语，蓦地，她眼睛一亮，赶紧唤来李常，催促道：“快！快去将王公公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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