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蚀骨钉
刺鼻的腥臭混合着铁锈般的血气,在陈烬每一次粗重的喘息中灌入肺腑。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着气,汗水混杂着铁鳞蟒腥臭的黏液,从额角不断淌下,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右臂那冰冷、沉重的青铜质感,此刻却成了他唯一感到实在的东西。刚才那场发生在幽暗洞穴深处的搏杀,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神经上——铁鳞蟒冰冷滑腻的鳞甲擦过皮肤带来的战栗,巨尾横扫时带起的呼啸恶风,以及那獠牙滴落的、带着腐蚀性的毒涎。
更深的烙印,是意识深处那凶戾的兽吼与亡将残魂嘶吼交织的混乱战场。每一次催动《薪火锻骨诀》引动煞气,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但那源自青铜臂的、冰冷而暴虐的力量,又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让他在这片死亡之地有了挣扎的本钱。
呼…呼…!陈烬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海中混乱的厮杀声。他不能停!时间是小鱼唯一耗不起的东西,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狠狠刺向洞穴深处。那里,几株形态奇异的植物在微弱的磷光下若隐若现。暗红色的根茎虬结如血管,顶端结着一颗拳头大小、形似婴孩的暗红果实,表皮微微起伏,仿佛在呼吸。正是他拼死寻觅的目标——血参,而且看其形态大小,至少是五十年份的珍品,这种年份的血参,蕴含的气血之力足以吊住垂死之人的一口气,为小鱼争取到宝贵的救治时间。
希望,如同冰冷的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火星,灼烫着他的心脏。他挣扎着站起身,断裂脊椎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青铜化的右臂死死撑住石壁,留下几道深刻的爪痕。他一步步,拖着几乎麻木的下半身,朝着那几株散发着微弱生命气息的血参挪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株最大血参的根茎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感猛地从洞穴深处席卷而来。
嘶
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响起,巨大的阴影如同鬼魅般从洞穴最幽暗的角落弹射而出!腥风扑面,带着浓烈的硫磺和腐肉气息,一条远比之前那条更加粗壮、鳞甲呈现出暗沉金属光泽的铁鳞蟒,竖瞳闪烁着冰冷残忍的金芒,巨口张开,露出匕首般森白的毒牙,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陈烬的头颅噬咬而来,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暗影。
它才是这个洞穴真正的霸主,先前那条,不过是守卫外围的哨兵。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陈烬瞳孔缩成了针尖,躲不开;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避不开这蓄势已久的致命一击,青铜臂能挡吗?他不知道,那毒牙的寒光让他毫不怀疑其洞穿金铁的能力。
绝望的冰冷尚未彻底冻结心脏,一股源自青铜臂深处、更加狂暴凶戾的气息却先一步炸开,仿佛被外界的致命威胁彻底激怒,那沉睡在手臂血脉中的蛮荒意志咆哮着苏醒了。
吼
一声低沉、压抑、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兽吼在陈烬意识中轰然炸响,不再是之前模糊的感应,这一次,清晰无比,暴虐,贪婪,吞噬一切的凶狂。
这声兽吼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陈烬混乱的识海上,将残魂的嘶吼被瞬间压了下去,那属于《薪火锻骨诀》的铁血战意,竟也被这纯粹原始的凶性短暂地压制、甚至……扭曲。
陈烬的眼睛瞬间变得一片赤红!不是充血,而是一种仿佛有熔岩在眼底流淌的、非人的赤红,理智在兽吼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饥饿和杀戮本能支配的疯狂。
面对噬咬而来的巨蟒,他没有后退,没有格挡,反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不退反进,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力量推动,朝着那血盆大口扑了上去,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了巨蟒张开的上颚,那只冰冷的青铜右臂,五指猛地张开,弯曲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由下而上,悍然反撩。
没有技巧,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最野蛮、也最直接的——撕裂。
嗤啦
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坚韧皮革被强行撕开的恐怖声响,伴随着巨蟒凄厉到变形的嘶鸣,瞬间充斥了整个洞穴。
青铜色的利爪,裹挟着源自血脉的凶戾煞气,毫无阻碍地切开了铁鳞蟒坚韧的下颚皮肤,冰冷的爪尖深深嵌入血肉,然后,在陈烬野兽般的咆哮声中,伴随着他全身力量的爆发和青铜臂那非人的蛮力,猛地向两侧一扯。
滚烫的、带着浓烈腥气的蛇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混合着碎裂的骨茬和黏腻的内脏碎块,劈头盖脸浇了陈烬一身,巨蟒的上颚,连同半个头颅,竟被这狂暴无比的一爪,硬生生撕裂开来,巨大的蛇躯疯狂扭动、拍打,将洞穴石壁砸得碎石飞溅,但那双残忍的金色竖瞳,已然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死亡的空洞。
陈烬站在喷涌的血雨中,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那只滴着粘稠蛇血的青铜右爪。爪尖上,还挂着几缕坚韧的蛇筋。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满破坏与征服感的狂暴力量感,在他体内奔腾咆哮,几乎要冲破躯壳,手臂上,那层黯淡的青铜色泽似乎更加深邃了几分,隐隐有暗红色的纹路在皮肤下流转,透出令人心悸的凶威。
呼…呼…他喘着粗气,眼中的赤红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暴虐的兽吼也沉寂下去,只留下阵阵虚弱和灵魂被撕裂般的疲惫感。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控,让他心有余悸。他甩了甩头,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踉跄着扑向那几株血参,青铜右爪小心翼翼地避开根须,将那颗最大的、形如婴孩的暗红色血参连同一大块泥土一起挖了出来,紧紧抱在怀里。冰冷坚硬的臂弯贴着温热的参体,那蓬勃的生命气息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挪地冲出这个充满血腥和死亡的洞穴。外面的天光已经黯淡,暮色四合,寒风卷着砂砾抽打在脸上。归途显得异常漫长,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断裂脊椎的剧痛和青铜臂带来的沉重负担。怀里的血参散发着微弱的暖意,成了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信念。
然而,越靠近村子,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就越发强烈。
太安静了。
往常这个时候,村子里应该升起袅袅炊烟,传来孩童的嬉闹和犬吠。但现在,只有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焦糊味,还有一种更加隐晦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阴冷感。
陈烬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村口那熟悉的小院。
近了,更近了
木质的院门虚掩着,门框上似乎有几道新鲜的、深深的抓痕。
陈烬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猛地推开院门——院子里空无一人。
他目光急切地扫过,最终定格在紧闭的堂屋木门上。门缝里,没有透出他期盼的、温暖昏黄的油灯光芒。
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黑暗。
怀里的血参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温度,变得冰冷刺骨。一种比古战场煞气更甚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将他整个人冻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绝望地撞击着。
那点支撑着他从尸山血海中爬回来的微弱火星,在无边的黑暗中,剧烈地摇曳了一下,然后噗地一声,熄灭了。
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死寂,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吞没。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和怀中那颗在暮色下显得愈发妖异暗红的血参。那参体表面,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游动的漆黑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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