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开席
四老太爷家离大房家不远，走路也就几分钟。
当年老太爷带家眷和三个弟弟逃难到此，安定下来后就开始分家了，毕竟当年来的时候，他三个弟弟也是带的各自家眷的。
四太爷年轻时比较会玩，还喝了一些墨水，娶了两房老婆。
四太爷就是因为第二房老婆才在老家与人起了矛盾，最后双方下了狠手，也是因为这一部分诱因，才让老太爷决定带全家跑路的。
当年小四太奶与母亲相依为命，可是，厄运专找苦命人，小四太奶的母亲生了重病，小四太奶没办法，只好卖身救母。
正巧了，在老家县里招猫逗狗的四太爷，碰上了提笼挂鸟的地主家的儿子。
俩纨绔遇到这种事肯定是要争上一争的，结果口头利索的四太爷嘴上赢了，会拳脚功夫的四太爷手上也赢了，一件事四太爷赢了两次。
地主家的儿子没办法认了怂，四太爷也开开心心的干了英雄救美的事，最后小四太奶的母亲治好了病，小四太奶也嫁给了四太爷。
不过这事还没完，毕竟这俩纨绔结了怨。
后来两纨绔又闹出几次矛盾，地主家的儿子一直没占到什么便宜，实在气不过的他准备花钱找道上的人把四太爷绑了，他要亲自把四太爷沉江。
张家以前在县里是开武馆医馆的，张家人拳脚兵器都略有精通，再加上医馆专治跌打损伤，各路人马受了伤都愿意往张家医馆跑。
大太爷此时正值壮年，为人豪爽义气，一来二去的，结交的明路和暗路朋友也就多了起来。
地主家的儿子实在是天真，真以为花点钱雇俩道上狠人就能把事儿办了。
殊不知人家“道上人”是想吃两头。
接这个活的那伙人才不管这那的，在雇主地主儿子这头便以干完活就要直接跑路为由，先要了银子，另一头就让人给老太爷带了话，告知有人要对付四太爷。
老太爷也没轻易听信，托朋友搭了线，请了酒送了礼，才得知事情全貌。
事后请“道上人”继续行动，自己则是带人悄悄跟在四太爷身后，暗中行事。
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太爷当场逮到了地主家的儿子和那些家丁打手。
这么做也是要防一手，毕竟不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吧。
事情解决，先把“道上的”朋友送走。
思来想去，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老太爷一狠心，就把地主家的儿子和打手沉了江。
老太爷也知道消息藏不住，一咬牙就带着兄弟们和道上一些好友，顺手把地主一家全部沉了江，最后顺势把地主的家财分了分。
再加上1920年时局比较动荡，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军阀战争不计其数，社会局势动荡，民生艰难。
那年代县城里也不是安稳的，老太爷老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大部分家产早已变卖成金条银元，就剩个武馆医馆供一大家子居住。
出这个事就是一个诱因，大家伙儿把地主家浮财一分，大太爷收拾好金银细软就带着家人跑了路。
最后带着全家来到张家村这块地界。
张家村北面有山环绕，北山像个倒扣的“L”，把张家村扣在下面。
山脉连成一片，山脉外围险峻崎岖，环抱的内里却树木丛生，一条长河从山脉山谷中蜿蜒流出。
村子在山脉南面，村子南面有一片好地，毕竟当年是地主家的地，虽然小点，但地都是良田。
村子北面环山，位置隐蔽，再往南几里是丘陵地带，东面一条河从山谷中流出，源头是山谷里的一个湖，湖里有活水泉眼。
当年老太爷跟着师父走镖，路过此地，他师父跟他闲聊的时候说：“这个地方好啊，地处偏僻，北面崇山峻岭，东面有河流淌，南面多丘陵，中间地势平坦，真是一个避难的好地方，中间的地养几十上百口人问题不大。”
当时老太爷就记在了心里，后来决定跑路的时候，直接就把目的地放在了这里。
定居在这里后，老太爷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就直接把四太爷全家发配到离家足足几百米远的地方，让四太爷在这建房子。
四太爷也是个会享受的，心想自己有俩老婆以后孩子肯定多，反正手里有钱，不够的话就跟三个哥哥要，于是就花钱让人建了一个比地主家宅院还大的院子。
几十年过去了，张家村也发展到了一百多口人。
……
众人来到四太爷家，此时四太爷正惬意的躺在院子的躺椅上，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拿着一把戒尺。
他一边看书一边用戒尺轻轻拍着躺椅的把手，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院子中间支了一个棚子，棚子前面的架子上挂了几张纸，上面用毛笔写了一些大字。
村里的小孩不管男孩还女孩都在这里，一人一个小板凳一个小桌子，桌子上一个沙盘。
一个个娃娃都苦着脸，一边看着前面挂着的大字，一边用一根木棍在沙盘里练着。
四太爷一会儿还要检查呢，下学前学不会这几个字，就要被打手心。
张地英提着猪头进了院子，躺着的四老太爷眼角瞟到后，直接就坐起身，“呦”了一声后说道：“行啊老大家的，我是个有口福的，最近正好馋了。”
张地英嘿嘿一笑：“四叔，这是石头在路上打死的，我看月底就要忙活收麦子了，咱们张家人凑一起吃顿好的。”
四老太爷瞅了瞅张物石，点点头感慨道：“像，太像了。”
“行，今儿的课就不用上了，孩子们，现在回家把大人都喊过来，今天吃肉。”
“欧～吃肉喽。”
“四太爷，我们回家叫人了。”
“吸溜。”
一群小萝卜头一窝蜂的散了，只剩下几个岁数小的，蹲在院子里，围着猪肉和几盆猪下水流口水。
……
不一会儿功夫，四太爷院里陆陆续续的来人了。
张家老一辈走的早，只剩下四太爷和两位四太奶，前几年大四太奶也走了，只剩下小四太奶陪着四太爷。
目前张家老一辈只剩这二位主事。
小四太奶看人差不多齐了，就开始指挥着家里的女眷忙活着洗猪下水、摘菜和烧水，院子里众人开始忙碌起来。
四太爷则是领着男丁，在院门口升起火堆，把猪头扔进去燎猪毛。
下午要用这猪头卤猪头肉，燎完猪毛还要用刀刮干净，这玩意最费时间，但是也最下酒。
这猪头卤完之后也不够几个人分的，就留着给四太爷下酒解馋吧，也算是孝敬四太爷了。
不过估计四太爷也吃不了多少，明天，这猪头肉都得进这群娃娃嘴里。
五月末是个好时节，园子里长满各种蔬菜，豆角也爬满架子，黄瓜也是长势喜人。
等妇女同志们把菜摘回来，猪肉已经切好，排骨也剁好了。
择菜、洗菜、切菜，摆桌子做饭，在四太奶的指挥下，院里的事被安排的井井有条，不一会儿，大院里就香飘四溢。
……
上菜了。
每桌都有的菜是：猪肉炒蒜叶子，排骨炖土豆子，大蒜拌黄瓜和爆炒肺片，再加上两道素菜。
男桌则多几道菜，猪下水几乎都在这个桌，辣椒炒猪心，猪肝切片蘸蒜泥，爆炒腰花，爆炒猪小肠。
没办法，在这年月里，就得先让家里壮劳力吃饱，剩下的老的小的才能活。
如果有人先让妇女和小孩吃饱，壮劳力饿着，擎等着全家饿死吧。
现实不会怜悯傻子，后世认为的陈规陋习，在当年肯定会有它的合理性。
要不怎么有这么一句话：每一条奇葩规定背后，都有一段奇葩故事。
故事可能会奇葩，现实会教你做人。
吃完饭，收拾好桌椅板凳，各家满意的散去，四太爷在院子里指挥着几个小辈，准备继续卤猪头肉。
旁边蹲着一群小屁孩，虽然刚刚吃的饱饱的，但是盯着乌漆麻黑的猪头，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咽着口水。
没办法这年月实在是缺油水，加上正在长身体，你的身体机能疯狂的向你暗示，你要吃肉你要吃肉！
张物石瞅了一会儿就准备去收鱼笼了，这群小豆丁在卤好猪头之前是不会回家的。
到时候每个孩子来两口，就没多少猪头肉留给四太爷喽。
回家拿上鱼篓，张物石就往村东走去，出了村往东几百米，就到了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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