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温情煎药
回到公寓时，天已蒙蒙亮。
叶小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掉贴在卧室门框上的那张镇符。
符纸化作飞灰的瞬间，那股被无形锁链束缚的感觉，重新清晰起来。
他走进厨房，将装着安魂草的木盒放在流理台上。
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沾染了鬼市阴气的手。
他需要立刻处理这株灵草。
苏婉晴的情况，等不了。
他没有用燃气灶，而是并拢食指与中指，指尖凭空燃起一簇淡金色的火焰。
符火。
以自身灵力为引，催动的纯阳之火，最适合炼化这种阴性灵草，能最大程度地保留药性，并祛除其中对凡人有害的杂质。
他从橱柜里翻出一个小小的砂锅，将那株通体翠绿的安魂草连同根须上的“养魂土”一同放入。
没有加水。
他将燃烧着符火的指尖，悬在砂锅底部。
淡金色的火焰，如活物般舔舐着锅底，温度被他精准地控制着。
很快，一股奇异的清香，混杂着泥土的芬芳，开始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安魂草在高温下，并未焦黑，反而像一块碧玉，缓缓融化，渗出墨绿色的汁液。
那团黑色的养魂土，也随之溶解，化作最精纯的能量，融入其中。
整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
叶小七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分神。
这女人要是再出点什么岔子，天知道那该死的契约会进化成什么鬼样子。
……
苏婉晴是在一阵浓郁的草药香气中醒来的。
她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混沌。
头不那么痛了，身体也不再忽冷忽热，只是依旧酸软无力。
她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而不是被子。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旁边还有一小撮黑色的、像是药渣的东西。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记忆慢慢回笼。
高烧，吃药，然后昏睡过去……
之后呢？
她掀开毛毯，赤着脚走出卧室。
客厅里没人。
那股清冽的药香，是从厨房传来的。
她扶着墙，一步步走过去，停在厨房门口。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给厨房里那个男人的侧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叶小七正站在灶台前，一只手悬在一个小砂锅下方，指尖跳动着一簇……金色的火焰？
苏婉晴怀疑自己烧糊涂了，看花了眼。
可那火焰是如此真实，将他专注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运动裤，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与认真。
没有了平日里的散漫和痞气，此刻的他，像一个专注到极致的工匠，正在雕琢一件绝世珍品。
药香，就是从那个砂锅里散发出来的。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忘了时间，也忘了自己身体的不适。
直到叶小七收回了手，指尖的火焰瞬间熄灭。
他拿起旁边的碗，将砂锅里那小半碗墨绿色的、如同翡翠浓浆的药汁，小心翼翼地倒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叶小七看着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怎么醒了？
苏婉晴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看到他端起那碗药，向自己走来。
他的脚步很稳，不像昨天那样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侵略性。
他在她面前站定，将碗递到她眼前。
一股更加浓郁的、让人心神安宁的香气，扑面而来。
“喝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多余的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苏婉晴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药里没下毒。”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将碗又往前递了递。
“趁热喝。凉了效果减半。”
苏婉晴的视线，从他的脸，落到那碗墨绿色的汤药上。
汤药表面，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光晕。
她终于伸出手，接过了碗。
碗壁温热，不烫手。
她垂下眼，将碗凑到唇边，沉默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药汁入口，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甘甜，顺着喉咙滑下，化作一股温暖的溪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身体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和酸痛，像是遇到了克星，正在被这股暖流飞快地驱散、融化。
原本混沌沉重的脑袋，也变得清明起来。
叶小七就那么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喝药，一言不发。
厨房里，只有她轻微的吞咽声。
一碗药，很快见底。
苏婉晴感觉自己像是泡在一个温泉里，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她抬起头，将空碗递还给他。
“我……”
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感觉怎么样？”
他接过碗，随手放在旁边的餐桌上。
“好多了。”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力气。
“那就行。”
叶小七转身，似乎打算离开。
“等等！”
苏婉晴下意识地开口叫住了他。
叶小七的脚步停下，却没有回头。
“昨天晚上……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犹豫和真诚。
“还有……之前在公寓……对不起。”
这三个字，她说得更轻，几乎微不可闻。
但叶小七听见了。
他的背影，僵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是一种苏婉晴从未见过的，混杂着诧异和玩味的古怪表情。
道歉？
这个麻烦又高傲的女人，竟然会道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说，烧坏了脑子，转性了？
苏婉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我是说真的。”
“哦。”
叶小七拉长了语调，双手抱在胸前，向她走近一步。
一股带着淡淡汗味的，属于他的气息，将她笼罩。
“一句谢谢，一句对不起，就想把事情揭过去？”
他的嘴角，重新挂上了那种熟悉的，让她有些牙痒的痞笑。
苏婉晴的眉头蹙起。
她就知道，不能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那你想怎么样？”
她的语气，又冷了下来。
“我这人，很公平的。”
叶小七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为了救你，我忙了一晚上没睡，还搭进去一件宝贝。”
他指了指桌上那个空了的木盒。
“你那杯冰水，泼得我透心凉。你在学校里惹的麻烦，差点让我跟着一起玩完。现在，我给你熬药，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每说一句，苏婉晴的头就低一分。
“所以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意。
“所以，一碗药，换两句不值钱的话，我亏大了。”
叶小七凑到她耳边。
“下次，请我吃饭吧。城南那家私房菜，我还没去过。”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让她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睛。
他不是在敲诈，也不是在勒索。
像是一种……带着戏谑的邀约。
苏婉晴愣住了。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的笑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过了好几秒，她才撇开头，避开他那过于灼人的视线。
“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小，但叶小七还是捕捉到了她嘴角那抹，一闪即逝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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