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古宅凶帖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将庄园里的浮华与喧嚣，隔绝在外。
车内，死一样的寂静。
苏婉晴双手紧握着手包，身体坐得笔直，视线凝固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上。
她没有发火，也没有质问。
这种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爆发，都更让人觉得压抑。
叶小七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
许久，苏婉晴才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个张总……他真的会……”
“会什么？被鬼压床？”叶小七眼睛都没睁开，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会。那块玉里养着个东西，怨气不小。姓张的阳气又虚，整天酒色掏空，不找他找谁？”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那女鬼还挺挑剔，就喜欢趴在他那种胖子身上。”
苏婉晴的肩膀，几不可见地缩了一下。
车里的冷气明明开得很足，她却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脚底顺着脊椎往上爬。
她想起了张总那张瞬间煞白的脸。
想起了他强装镇定，却藏不住的惊恐。
那些被她当作上流社会遮羞布的虚伪笑容，第一次被撕开了一道如此狰狞的口子。
而撕开它的人，正满不在乎地坐在她身边。
“你……早就看出来了？”
“从他把盒子拿出来的时候。”叶小七终于睁开了眼，侧头看着她，“怎么？心疼了？怕我搅了你妈的生日宴，让你在朋友面前丢脸？”
“我没有！”苏婉晴几乎是立刻反驳。
她的反应，激烈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她只是……乱。
脑子里一团乱麻。
一边是她从小生活，早已习惯，却又无比厌恶的虚伪世界。
另一边是叶小七所展示的，一个她无法理解，却又真实得让她心惊胆战的……里世界。
“那你是什么意思？”叶小七的身体微微前倾。
“我是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当众说出来？你可以私下提醒他，或者……”
“或者什么？”叶小七打断了她，“苏老师，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
“我不是雷锋，也不是慈善家。那个姓张的跟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要费心巴力地去救他？提醒他一句，已经是我今天蛋糕吃得开心，心情好。”
他的话，直接、粗暴，不留任何情面。
却又带着一种无可辩驳的逻辑。
苏婉晴被噎得说不出话。
是啊，他凭什么？
她和他之间，不过是一纸荒唐的契约。
他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为了他自己。
为了那该死的，不断进化的契约。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稳。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全程无话。
电梯里光洁的金属壁，映出两张同样没什么表情的脸。
“叮。”
电梯门打开。
公寓门前的走廊，灯光明亮。
叶小七正准备掏钥匙，脚步却停住了。
苏婉晴也停了下来。
公寓的门缝底下，塞着一角纯黑色的卡片。
那黑色，深邃得像是能吸收所有的光。
在明亮的灯光下，反而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
苏婉晴的心脏，猛地一抽。
一股源自契约的、冰冷刺骨的警兆，瞬间窜遍全身。
比面对鬼市的阴气，比在宴会上看到那块凶玉，都要强烈百倍。
危险。
极致的危险。
叶小七蹲下身，没有立刻去碰那张卡片。
他只是看着。
苏婉晴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她看到叶小七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卡片，从门缝里抽了出来。
那是一封请柬。
黑色的硬质卡纸，边缘烫着一圈扭曲的暗金色花纹，像某种不知名的荆棘。
请柬上，没有署名。
只有一行字。
字迹是手写的，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却带着一股阴森刻骨的怨气。
“诚邀叶小七道长，重阳子时，共赏古宅风情——黑水街七号。”
苏婉晴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些字，像活过来了一样，在她眼前扭动，幻化成一张张痛苦哀嚎的脸。
“别看。”
叶小七的声音，将她从那种恐怖的幻觉中拉了回来。
他将请柬翻了过去，挡住了那行字。
苏婉晴喘着气，脸色比刚才在宴会上还要苍白。
“这是什么……东西？”
叶小七没回答她，只是捏着那张请柬，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像是猎人终于看到了等待已久的猎物，露出了踪迹。
他冷笑一声。
“共赏古宅风情？搞得还挺文艺。正愁找不到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老鼠。”
他打开公寓的门，走了进去。
客厅的电视还开着。
之前苏婉晴出门前，正在播放一档本地新闻。
此刻，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正从电视里传来。
“……下面插播一条社会新闻。近日，位于我市黑水街七号的百年古宅，正式挂牌出售。该古宅历史悠久，具有一定的保留价值。但据本台记者了解，自挂牌以来，已有多名意向买家在参观古宅后，出现不同程度的精神异常状况，甚至被紧急送医。市民王先生在接受采访时称，他在古宅里听到了奇怪的哭声……”
电视画面上，出现了一栋中式风格的巨大宅院。
青砖灰瓦，朱漆大门。
只是那大门上的红漆，已经斑驳脱落，像是凝固的血迹。
院墙上，爬满了枯藤，在镜头下张牙舞爪，如同鬼怪的影子。
黑水街七号。
和请柬上的地址，一字不差。
苏婉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叶小七随手将请柬丢在茶几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在他的破幻眼视野里，这张看似普通的黑色请柬上，覆盖着一个巨大而清晰的，血色鬼爪印。
那爪印，还在缓缓地，向外渗着黑气。
“你要去？”苏婉晴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人家都指名道姓下战书了，不去，岂不是很没面子？”叶小七喝了口水，一脸理所当然。
“可新闻上说……”
“新闻上说，只是精神异常。”叶小七放下水杯，走到她面前，“这说明，对方还留了手，只是个下马威。或者说，是个筛选。”
“筛选？”
“对。”叶小七的指尖，在茶几上那张请柬的边缘轻轻划过，“筛选掉那些没用的普通人，把真正有本事的，引过去。”
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让苏婉晴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这是一场鸿门宴。对方把地点、时间都定好了，就等着我钻进去。”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苏婉晴终于控制不住，拔高了音量，“你明知道是陷阱！”
“因为，我也在等他。”
叶小七的笑容，慢慢收敛。
他看着苏婉晴，一字一句。
“你以为，你身上的契约，是怎么来的？你以为，学校里的那个女鬼，是平白无故缠上你的？所有的事情，都有一根线在背后牵着。”
他拿起那张黑色的请柬。
“现在，牵线的人，终于舍得露面了。”
苏婉晴怔住了。
她看着他那张过分年轻，却又仿佛看透了一切的脸。
恐惧、愤怒、屈辱……各种情绪在她胸口翻腾。
最终，都化作了一句带着颤音的命令。
“我不准你去！”
这是他们之间，那纸契约赋予她的，唯一的，也是最无力的权利。
叶小七看着她。
过了几秒，他忽然笑了。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苏老师，你好像又搞错了一件事。”
他的指尖冰凉，动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我们的契约，是‘同生’，不是‘共死’。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但你要是想用这个来命令我……”
他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像恶魔的私语。
“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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