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踏血凶宅门

夜色如墨，泼满了整座城市。

黑水街，一个被地图遗忘的角落。

这里没有路灯，月光被浓密的枯枝切割得支离破碎。叶小七下了出租车，司机一脚油门逃离了这里，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他一个人站在街口，帆布包斜挎在肩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泥土和陈旧木头混合的气味。

七号古宅，就在巷子尽头。

一栋青砖灰瓦的中式宅院，孤零零地杵在黑暗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朱漆大门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木料的朽色。门上没有锁，只挂着两只生了绿锈的铜环。

叶小七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

那声音，像是骨头断裂前的呻吟，刺得人耳膜发麻。

一股阴寒刺骨的冷风，夹杂着浓郁的血腥与怨恨，扑面而来。

寻常人闻到，怕是当场就要昏厥。

叶小七却像是闻到了饭菜的香气，甚至还有闲心咂了咂嘴。

“排场不小。”

他迈步踏入院中。

院子极大，却荒芜得不像话。杂草长得有人半腰高，一口枯井黑洞洞地敞着口，旁边歪着一棵早就死透的槐树。

一切都笼罩在死寂之中。

叶小七双眼微眯，一丝极淡的金芒在他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破幻眼，开。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哪里还有什么破败的院落。

滔天的黑红色怨气，如粘稠的潮水，在整个宅院里翻涌、咆哮。那口枯井，根本就是一个怨气喷涌的泉眼。那棵枯槐，树干上挂满了挣扎扭曲的人脸。

这栋宅子，已经不是鬼宅那么简单了。

这是一个用无数怨灵和煞气喂养起来的……凶巢。

“大手笔。”

他轻声自语，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径直穿过庭院，走向主厅。

主厅的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像巨兽张开的嘴。

在他踏入主厅的瞬间——

“砰！”

身后的大门，猛地合拢，发出一声巨响，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总算把门关上了，没礼貌。”

叶小七头也没回，仿佛早就料到。

主厅里，一片死寂。

下一秒，墙壁上，开始有东西渗出。

粘稠的，黑色的液体，像血一样，顺着墙壁蜿蜒流下，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污迹。

空气里的血腥味，浓烈了十倍。

“噗。”“噗。”“噗。”

厅堂两侧的烛台上，一朵朵惨绿色的火焰，凭空燃起。

绿色的火光，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鬼蜮。

那些原本腐朽破烂的家具，在绿光下，投射出狰狞扭曲的影子。

影子在蠕动。

在拉长。

一道道影影绰绰的黑影，从家具的阴影里，从房梁上，从地面的血污中，缓缓浮现，凝聚成形。

它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脑袋耷拉在肩膀上，有的胸口一个透明的大洞。

唯一的共同点，是那双空洞眼眶里，燃烧着对生者的无尽憎恨。

徐漠豢养的凶灵。

怨气凝结的炮灰。

“出来见客了？”

叶小七活动了一下手腕，将帆布包甩到身前，拉开拉链。

“吼——！”

离他最近的一只厉鬼，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化作一道黑风，直扑他的面门。

腥风扑面。

叶小七不闪不避。

他从包里闪电般抽出一张黄符，屈指一弹。

“敕！”

黄符无火自燃，化作一颗拳头大的火球，正中那道黑风。

“嗷！”

厉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火球撞得倒飞出去，浑身冒着黑烟，在地上痛苦翻滚。

这一击，像是捅了马蜂窝。

整个主厅的厉鬼，在短暂的停滞后，全部疯狂了。

它们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叶小七这个唯一的活物，蜂拥而上。

“来得好！”

叶小七不退反进，左手捏诀，右手已经从包里抽出了那把用桃木剑鞘装着的短剑。

他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同鬼魅，在鬼群中游走起来。

脚踏八卦，身随意动。

他没有拔剑，而是将桃木剑鞘当作短棍，每一次挥出，都带着一股纯阳正气。

“砰！”

一只扑上来的吊死鬼，被他一剑鞘抽在脸上，半边脑袋都凹了进去，惨叫着消散。

“啪！”

另一只试图从背后偷袭的断头鬼，被他反手一记，直接打得魂体溃散。

他手中的黄符，更像是不要钱一样，一张接一张地飞出。

或化火球，或化电弧，或化金光。

每一张符箓，都能精准地击中一只厉鬼，将其重创。

整个主厅，一时间鬼哭狼嚎，阴风激荡。

叶小七的身影，在惨绿的火光与符箓的金光中，辗转腾挪，宛如一尊行走在炼狱中的杀神。

他身上的煞气，在战斗中非但没有被消耗，反而在有意识地吸收着此地的怨气，转化为自身可以调动的力量。

以战养战。

这是他师父教他的，在鬼域中生存的法则。

然而，这里的怨气，实在太过浓重了。

厉鬼的数量，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杀了一只，墙角的阴影里，立刻又会浮现出两只。

无穷无尽，仿佛永远也杀不完。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

挥动剑鞘的手臂，也感到了一丝沉重。

这些低阶鬼物虽然对他构不成致命威胁，但蚁多咬死象。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用这些炮灰，活活耗死他。

“没完没了了是吧？”

叶小七一脚踹飞一只扑上来的水鬼，借力向后一跃，拉开了距离。

他左手快速从帆布包里摸出一把糯米，看也不看，就朝身后撒去。

“嗤嗤嗤！”

那些被怨气浸泡过的特制糯米，一沾到追来的鬼物，立刻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在皮肉上，冒起阵阵黑烟。

鬼群发出一片凄厉的惨叫，攻势为之一滞。

趁着这个空档，叶小七终于拔出了桃木短剑。

剑身古朴，上面刻满了细密的朱砂符文。

剑一出鞘，一股凌厉的阳刚之气，瞬间扩散开来。

周围的阴寒，都被驱散了几分。

“跟你们玩够了。”

他将剑横在胸前，左手并指如剑，迅速在剑身上划过。

“三清敕令，神火昭彰！”

桃木剑的剑身上，那些朱砂符文陡然亮起，整把剑都燃烧起熊熊的金色火焰。

“斩！”

叶小七手腕一抖，一道半月形的火焰剑气，横扫而出。

剑气所过之处，那些凶悍的厉鬼，如同被点燃的纸片，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瞬间化为飞灰。

一剑，清空了前方近十只厉鬼。

主厅里，出现了一片短暂的空地。

但仅仅两秒之后，更多的厉鬼，从更深沉的黑暗中涌出，眼中凶光更甚，悍不畏死地再次冲了上来。

叶小七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这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些炮灰的数量，多得离谱。

豢养如此之多的凶灵，需要耗费的代价难以想象。对方布下这么大的阵仗，不可能只是为了跟他玩消耗战。

这更像是一种……仪式。

用这些鬼物的死亡，以及他这个“祭品”的力量，来激活某个更恐怖的存在。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抬头，看向主厅最深处。

那里，放着一张太师椅。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轮廓，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那轮廓，比周围所有的厉鬼都要凝实。

它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

但一股比整个大厅所有怨气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的威压，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如同一座大山，狠狠压在叶小七的心头。

周围那些疯狂的厉鬼，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全都停下了动作。

它们转过身，匍匐在地，朝着那个方向，瑟瑟发抖。

仿佛在朝拜它们的王。

惨绿的烛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叶小七看清了。

那是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身影，身体已经腐烂僵化，脸上覆盖着一层白毛。

它不是鬼。

是僵尸。

而且是一只，已经快要修成“飞僵”的老怪物。

那老僵尸缓缓抬起头，一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死灰的眼睛，锁定了叶小七。

它咧开嘴，露出一口黑色的獠牙。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用指甲刮擦棺材板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你的血……闻起来……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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