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一雪前耻
周怀决定利用这次回纥撤兵，不说能击退他们，至少能报上次的仇。
在城头上站了许久，望着城外回纥大营的方向，他忽然对欧阳果道：“你说，要是城外的铁勒两大家族有动静，回纥人会怎样？”
欧阳果一愣：“铁勒那两族？上次咱们那么对人家，能有啥动静？”
“没动静，咱们就给他们造点动静。”周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让人传消息出去，就说我军粮草断绝，铁勒部众又折损大半，已无力守城，正打算联合城外两族一起弃关北逃。”
欧阳果眼睛一亮：“大人是想……”
“回纥人刚赢了一场，定然觉得咱们已是强弩之末。他们数万人马，粮草消耗巨大，最怕的就是咱们跑了，让他们白来一趟。”周怀沉声道，“只要他们信了，注意力定会被城外两族吸引，咱们就有机会。”这场谈话只有周怀和欧阳果知道。
虽然他们并不会放任铁勒部不管，但这种把火引到别人身上的做法不地道。
尤其是阿木儿等人的看法。
但周怀别无选择。
很快，假消息便散了出去。
“将军，探子回报，凤栖关守军可能要弃城而逃。”
回纥大账内，留守的回纥将领名为悉董力啜，此时正站在沙盘旁，思索着总攻。
听到这消息，他皱起了眉头。
他得到的命令便是夺取凤栖关，至于人去哪了，需要管吗？
思索片刻，悉董力啜下令：“确定消息的真假，调动两万兵马，先灭掉铁勒部。”
“大人，这......留下五千兵马，是不是太冒险了。”旁边的将领迟疑。
“呵呵，那群大武人已经被打的不敢冒头了，上一次的埋伏给他们造成了阴影。”
“而且我看出，他们已经没有多少骑兵了，没有骑兵就只能龟缩在城墙之中。”
悉董力啜很有自信，他对城中的情况了如指掌。
消息很快被证实，铁勒部确实有要走的倾向，并且凤栖关城墙上的守军也少了不少。
但其实这是个巧合。
周怀和铁勒部并没有串通好，而是铁勒部真的要走。
两大家族新上任的族长，一个叫乌可比，一个叫协利，两人见到如此多的回纥大军，心生怯意，反正他们与周怀的关系一般，现在又与阳越交恶，索性直接卷铺盖走人，以免被波及。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准备出发的当日，阵阵马蹄声震彻大地。
如潮水般的回纥人杀了过来。
两大家族仓促迎战。
两个族长压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回纥人拿下凤栖关了？怎么这么快。
虽然迎战仓促，但铁勒部不愧是草原上的战斗民族，全员参战，回纥人第一时间竟然没有讨到好处。
双方僵持不下。
但渐渐地，回纥人的装备优势就凸显出来。
不管是战马还是身上的甲胄兵器，都要好于铁勒部。
周怀得到消息，不敢再拖，当即决定出战。
带领剩下的骑兵（仅仅不到一千人），杨桐随战。
回纥大营果然有了动静。不少斥候出营，朝着铁勒两族藏身的方向探查，连营前的巡逻都松懈了几分。
至少调动了一半的人马。
杨桐见状，忍不住道：“还真成了？这些回纥人咋这么好骗？”
“不是好骗，是他们太想一口吞下咱们了。”周怀握紧了腰间的刀。
“传令下去，做好准备，随我夜袭粮草营。”
三更天，月黑风高。
众士卒裹甲衔枚，如夜晚的鬼魅，行进的悄无声息。
侧面绕了一圈，找到了粮草营的位置。
周怀咬着布条，挥手示意骑兵们停下。
远处粮草营的篝火摇摇晃晃，百十个守卫缩在火堆边打盹，呼噜声顺着风飘过来。
果然松懈了不少。
“上！”
周怀话音刚落，杨桐带着人已经摸了过去。
手起刀落，两个暗哨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了。
营门口的守卫刚惊醒，弩箭已经破空而来，钉在他们喉咙上。
“快！点火！”
火把扔过去，干草堆“腾”地燃起来，火舌舔着粮袋，浓烟直冲夜空。
“敌袭！”营后传来叫喊，两个回纥兵刚跑出帐篷，就被捅穿了胸膛。
“撤！”周怀拽过两袋粮食甩上马背，身后的火光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刚出营门，就听见身后马蹄声炸响——回纥援军到了。
“射箭！”周怀吼着，翻身上马。
箭擦着耳根飞过，身后有骑兵惨叫着坠马，被追兵的马蹄踏成肉泥。
“城门！快开城门！”
城头上的欧阳果一直在等待，听到喊声急忙下令开门，旋即城门打开了道缝。
众人催马冲进去。
最后一个骑兵刚进门，周怀就嘶吼：“关门！”
门板“哐当”合上，隐约间可以看到回纥的骑兵正在追来，射出的箭头“嗖嗖”钉在上面，密密麻麻。
有一根箭矢从门缝中钻进，落在周怀的脚边。
回纥追击的骑兵中，悉董力啜在最前侧，率先勒紧缰绳，收起弓箭，吐了口浊气：“没想到我悉董力啜竟然栽到了一个无名小辈的手里。”
“将军，此人先前与我们有过交集。”
旁边的副将提醒。
“沙匪帮便是由此人灭掉。”
“原来是他，崔获？不对，那是他的假名字，周怀......有意思。”
城头上先是死一般的静，接着爆发出炸雷似的欢呼：“烧了！咱们把粮草烧了！”
随着周怀袭营的铁勒汉子们把粮袋往地上一摔，抱着彼此嗷嗷叫着蹦起来，有个年轻的大武士卒直接把头盔往地上砸，红着眼吼：“回纥狗！干你n！”
老邓一巴掌拍在周怀背上，笑得直咳嗽：“好好！好小子！这火放得痛快！”
周怀抹了把脸上的烟灰，望着城外冲天的火光，突然放声大笑。
城头上的呼喊声震得城墙都在颤，连伤员都挣扎着坐起来，举着断刀跟着吼。
火把的光里，一张张脸涨得通红，眼泪混着汗往下淌。
劫后余生。
当经历过绝望，有有了希望的时候，没谁能忍住心中的激动。
次日，拂晓破云，光耀大漠。
众将士躺在城墙上裹着破羊毛袄子睡觉。
周怀被一阵欢呼声惊醒。
“回纥退了，退了！”
号角声连天，远处的回纥军帐纷纷拔起，如潮水般向着北方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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