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微服私访
第一百零四章 微服私访
“怕个屁啊？”我一边用力蹬着这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车，一边扯着嗓子吼，风声呼呼的往嘴里灌。
“咱们也算...呃...共患难了吧？朋友！”
“懂吗？朋友！”
“老子还能吃了你？”
这话我自己说着都心虚。
那晚别墅里我拎着刀的样子，估计给她吓出毛病了。
环在我腰上的手臂稍微松了一点点，但身体还是绷得死紧。
她没吭声，脑袋埋在我后背，头发丝蹭得我有点痒。
“红星厂！怎么走？”我吼着问。
后背传来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往...往东...过了桥一直走...看见大烟囱...就到了...”
“大声点！听不见！”
“往东！过桥！一直走！大烟囱！你他妈的！”她被逼急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又带着凶狠。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我猛蹬两脚，车子摇摇晃晃拐上向东的土路。
“喂！叫啥名儿？”我迎着风吼。
总不能一直王太太王太太的叫。
身后沉默了几秒，才传来细弱的声音：“林晚秋。”
林晚秋？
名字倒是不赖，跟人似的，看着秀气，就是胆子比针尖还小，而且还是个疯子。
不过这娘们看着瘦，死沉死沉的。
蹬着这破车，带着个人，比扛麻袋还累。
过了座石板桥，桥下河水乌漆嘛黑，飘着一股子怪味。
路两边光秃秃的，偶尔几棵歪脖子树张牙舞爪。
越往前骑，空气里的味儿越不对。
又吭哧吭哧蹬了不知多久，屁股都快没知觉了。
一抬头，远远几根擎天柱似的巨大烟囱戳进灰蒙蒙的天里。
粗得吓人！
正冒着滚滚的，灰黄色的浓烟。
烟囱底下，一大片望不到头的红砖厂房，屋顶是暗蓝色的铁皮，连成一大片，跟座钢铁堡垒似的。
比我们那个破莹超厂大了十倍都不止。
厂区围墙又高又长，上面还拉着铁丝网。
大门楼子修得贼气派，挂着个巨大的白底黑字牌子。
红星轧钢厂！
门口还有俩穿着灰色制服，拎着黑胶棍的警棍在站岗！
操！
真气派！
王主任那肥猪，以前就管着这么个大家伙？
怪不得油水足！
死了还留这么大一摊子！
厂门口人来车往，大卡车进进出出，卷起一片烟尘。
自行车流也一股一股的，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低着头匆匆往里赶。
我心里那点火苗又蹿起来了。
群龙无首？正好！
老子今天就是来咬下块肉的！
蹬着破车，后座驮着抖个不停的林晚秋，我直接朝着厂门口那个刷着绿漆的警卫室冲过去！
刚到门口，警卫室小窗户哗啦一声拉开。
一个歪戴着大盖帽，叼着烟卷的保安探出半个身子，斜着眼，一脸不耐烦地上下打量我。
还有我这辆快散架的破车，以及后座上那个穿着不合时宜羽绒服，缩头缩脑的女人。
“喂！干嘛的？”保安吐掉嘴里的烟屁股，用黑胶棍指着我们，声音又横又冲。
“送家属？”
“登记了没有？”
“滚滚滚！别他妈挡道！”
保安那根黑胶棍差点戳到我脸上。
唾沫星子混着烟臭味喷了我一脸。
后座上的林晚秋吓得啊一声，抱我腰的手猛地收紧，指甲隔着衣服都掐进我肉里了。
“操！”我骂了一句，停住车，单脚支地，眼珠子冷冷盯着那个歪帽保安。
“瞎了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
我侧开点身子，把后座上缩成一团的林晚秋露出来。
那歪帽保安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扫了一眼林晚秋。
林晚秋吓得赶紧低下头，羽绒服帽子严严实实扣着，脸都遮了大半。
“谁啊？哪个车间新来的小媳妇儿？”歪帽保安嗤笑一声，更横了。
“少他妈套近乎！赶紧滚！再不滚老子...” 他作势就要扬起手里的胶棍！
就在这时候，警卫室门哐当一声开了。
另一个年纪大点，看着像班长的保安冲了出来，一把按住歪帽保安扬起的胳膊。
眼珠子死死盯着林晚秋露出来的半张脸，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王...王太太？”老保安赶紧抬手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腰都弯下来了。
“您...您怎么来了？”他瞪了那个还搞不清状况的歪帽保安一眼。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王主任的爱人！”
歪帽保安手里的胶棍哐当一声掉地上，脸瞬间白了，结结巴巴：“王...王太太...对...对不起！我...我眼瞎！我该死！”
说着还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
林晚秋缩在我身后，抓着我的衣服，身体还在抖，没吭声。
老保安赶紧拉开警卫室的侧门，点头哈腰：“快请进！快请进！”
“王太太您节哀...您...您这是...”
他狐疑地扫过我这张血痂光头脸和破车。
“进去看看。”我懒得废话，就往厂里走。
一进厂区，那动静！
巨大的厂房震得地面都在抖。
天车吊着烧得通红的巨大钢坯在头顶咣当咣当开过，热气扑面。
巨大的轧机把通红的钢条吞进去，又吐出来，火星子四溅。
穿着厚厚帆布工装，戴着护目镜的工人像蚂蚁一样在钢铁丛林里穿梭。
吼叫声，金属撞击声，蒸汽喷发的嘶鸣声混在一起。
空气又热又闷！
跟我那个只有几台老机器的莹超厂比，这他妈就是皇宫和狗窝的区别。
王主任那肥猪以前过的啥日子？
厂子里看着挺忙，但秩序井然。
王主任死了，好像没掀起太大风浪？
看来有人迅速接手了，把场面稳住了。
妈的，动作够快！
我走着，林晚秋小步跟在旁边，还是缩着脖子，眼睛红红的。
周围匆匆走过的工人，看到我们这对组合。
一个光着缠绷带的上身，光头血痂的凶汉，推着破自行车，旁边跟着个穿羽绒服，失魂落魄的漂亮女人。
惊异，好奇，但没人敢上来搭话。
我一边走，一边飞快地转着脑子。
王主任死了，这么大个厂子，产权归谁？
操！
第一继承人！
这红星厂，现在理论上，是林晚秋的？
这念头像道闪电劈进我混沌的脑子里。
瞬间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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