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准备回程
打从四合院那顿家宴之后,李毅飞和苏舒的关系,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噌噌往上蹿。
那黏糊劲儿,真应了那句老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苏舒是彻底把京城那帮闲得发慌的三代小伙伴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酒吧趴、赛车局、艺术展邀约,电话打到她这儿,一律是“没空”或者“学习呢”。
次数多了,那帮狐朋狗友群里都开始传邪乎了。
“哎我说,咱苏大魔女这是转性了?修身养性准备考状元?”
“拉倒吧!我看是憋着坏呢!指不定在策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把咱们一锅烩了!”
“对对对!上次她这么安静,转头就把王胖子那辆新提的跑车给喷成了hello kitty!心有余悸啊!”
“瑟瑟发抖!各位自求多福吧!”
苏舒压根没工夫搭理这些脑补过度的家伙。她现在满心满眼,就装着李毅飞那张越来越顺眼的脸,和他身上那股子沉稳劲儿。
这男人,像块被打磨过的璞玉,温润内敛,光芒却愈发夺目。
中间苏舒抽空给李毅飞递了个准信儿:“我爸那边定了,正月初三回京!机票都买好了!” 这消息对李毅飞家来说,不亚于一道圣旨。
老李夫妻俩,尤其是江舒兰,立刻进入了备战状态。
“他爸,你说…咱见面第一句说啥?亲家公喜欢喝啥茶?龙井还是普洱?”
江舒兰拉着老伴儿,在四合院的客厅里嘀嘀咕咕,愁得眉毛都快打结了。
老李闷头抽着烟,半晌憋出一句:“听儿子的!儿子说咋办就咋办!咱…咱少说话,多笑!”
李毅飞看着父母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他只能一遍遍安抚:“爸,妈,真不用紧张。苏伯伯人很随和,赵阿姨也很好说话。
咱们就正常聊天,当普通亲戚走动就行。礼物…我都备好了,保准合适!”
话虽这么说,他自己心里也绷着根弦。趁着年前,该走的礼数一点没落下。
北方小年那天,他斟酌着词句,给江省的两位大佬——省长冷明沐和纪委书记钟鸣,发了条措辞恭敬的拜年短信。
手机屏幕安静如鸡,直到第二天也没个回音。意料之中。李毅飞扯了扯嘴角,把手机丢到一边,心里连个涟漪都没起。
他又给庄稼官、韩国豪这些在一条船上扑腾过的“战友”们打了拜年电话。
电话那头,热情洋溢,嘘寒问暖,拍着胸脯说别担心家里,等一切都好了再回来,不着急等。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滚烫,李毅飞脸上的笑容也恰到好处地热络,嘴里应着“一定一定”、“多谢哥哥们惦记”。
只是挂了电话,那点笑意就迅速冷却下来。
官场上的话,听听就好,几分真几分假,隔着千山万水,谁又看得清?
他现在学乖了,苏保国那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他明白自己不过是大棋盘上一枚暂时有用的棋子。
稳住心神,做好分内的事,静观其变,这才是正理。
那个曾经带着点书生意气、横冲直撞的愣头青李毅飞,正在以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速度,蜕变成一个成熟官员。
时间这玩意儿,最是没良心。你越是盼着它慢点走,它越是溜得飞快,跟个撩完就跑的浪荡子似的。
还没等李毅飞好好咂摸一下这难得的清闲和恋爱的甜蜜,日历就哗啦啦翻到了正月初九。
回望正月初三那天,李家三口踏入苏家那栋处处透着威严的别墅时,老李和江舒兰那腿肚子,是真有点转筋。
尤其是当他们在玄关换鞋,老李一抬眼,瞅见内里装修的豪华,整个人就更不自在了。
江舒兰也看见了,大气不敢出,只会一个劲儿地点头。
好在苏保国是真给力。这位封疆大吏,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笑容爽朗地迎出来,一把握住老李粗糙有力、还带着点拘谨的手:“哎呀!老哥!嫂子!
可把你们盼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外面冷!” 那热情劲儿,跟邻家大哥没啥区别。
他目光扫过老两口脸上掩饰不住的紧张,心里门儿清,故意拍了拍老李的肩膀,开起了玩笑:“老哥,你们上次送得那套别墅,别的都好,就是那厕所够大!舒舒以后要是想在里面跳个广场舞,地方都绰绰有余!哈哈哈!”
这话一出,带着点乡土气的调侃,瞬间戳破了那层无形的隔膜。
老李一愣,随即也跟着嘿嘿憨笑起来,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些:“亲家公说笑了,说笑了!就是个方便的地儿!” 江舒兰也捂着嘴笑起来,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接下来的气氛就融洽多了。两家人围坐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喝着香茶,聊着家常。话题自然就转到了两个小的身上。
“亲家公,亲家母,” 江舒兰搓着手,脸上堆着笑,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看毅飞和舒舒,这感情也好。
我们老两口琢磨着…是不是该把事儿定一定了?我们那边风俗,这婚事…得早点张罗。”
苏保国和赵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赵雅温和地接过话头:“嫂子说得对!我们也是这个意思。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早点定下来,咱们做长辈的也安心。”
“好!那就定!” 苏保国大手一挥,一锤定音,“我看五一劳动节就不错!普天同庆,日子也吉利!” 他看向李毅飞,眼神带着促狭,“至于彩礼嘛…”
李毅飞心头一跳,赶紧坐直身体。
苏保国故意板起脸:毅飞啊,咱老苏家,不兴那些虚头巴脑、动不动就搬座金山银山吓唬人的玩意儿!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显然对上次那套别墅“见面礼”记忆犹新,还有点耿耿于怀,“意思到了就行!别整那些没用的!我们家舒舒,又不是冲着钱去的!”
“对对对!” 赵雅也笑着帮腔,“就是个心意,走个过场。你们看着办,千万别有压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毅飞还能怎么办?他总不能真提两斤猪肉过去吧?可这“意思意思”的尺度,实在不好拿捏。
他琢磨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那…苏伯伯,阿姨,您看…888万?图个吉利数?”
“噗——” 苏保国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瞪着李毅飞,那眼神像看地主家的傻儿子:“888万?!臭小子!你拿钱砸你老丈人呢?
当我是等着拆迁的暴发户啊?!” 他作势就要抬脚踹李毅飞屁股,“滚蛋!减个零!88万8!不能再多了!再多我跟你急!” 那样子,哪像个省委书记,活脱脱一个被彩礼气着的倔老头。
最终,在苏书记的“武力威胁”和赵阿姨的含笑调解下,彩礼金额被强行压缩到了88.8万这个“亲民”价位。
婚礼形式也定下了基调——一切从简。苏保国的位置太敏感,大操大办影响不好,低调温馨才是王道。
李毅飞嘴上应着,心里却有点急。眼看婚期定在五一,可中纪委那边,自打年前在办公室正式见过令天明一面后,就再没动静了。
这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多水县那一摊子事,还有江省那盘没下完的棋到底是怎么解决的,自己的去处又有啥安排?
好在身边有苏舒,这姑娘像个小太阳,总能驱散他心头那点阴霾。
初九这天,李毅飞把父母和妹妹送上了回安阴的火车。
妹妹要开学,只能等婚礼前再过来了。看着火车缓缓驶离站台,李毅飞心里空落落的,那份对前程未卜的焦虑感又悄悄爬了上来。
李毅飞在京城优哉游哉地谈恋爱、见家长、定终身大事,却不知道遥远的江省官场,因为他这根导火索,正弥漫着一股压抑又憋屈的低气压。
省城,省政府大楼。省长冷明沐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冷明沐脸色铁青,手里捏着一份刚刚被打回来的项目申报材料,“啪”地一声狠狠摔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发改委这帮大爷!鼻孔朝天是吧?!” 他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一个破风电场的环评补充说明!
来来回回打了三次报告!第一次说缺选址水文详勘!好,我们加班加点弄出来补上去!第二次又说缺电网接入承载力分析报告!行!我们再弄!这第三次!第三次!!”
冷明沐指着桌上那份被红笔圈画得密密麻麻的材料,手指都在发抖,“说缺当地村委会同意使用集体土地的决议复印件!
还要加盖鲜章!他妈的!公章复印件早就在第一次的附件里!他们眼瞎吗?!啊?!”
站在办公桌前的秘书和发改主任大气不敢出,低着头,心里也憋着火。
这摆明了就是刁难!鸡蛋里挑骨头!可人家卡得都在“规则”之内,你连告状都没地方告!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拖!就硬拖!” 冷明沐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就是打了他们发改委的脸吗?
行!这口气,老子咽了!” 他猛地坐回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症结所在,可这哑巴亏,吃得他心口疼!
中纪委,某间气氛严肃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钟鸣,这位江省纪委书记,此刻正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垂着头坐在长桌的下首位置。
主位上,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慢条斯理地翻看着一份厚厚的卷宗。房间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老者合上了卷宗,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他抬眼看向钟鸣,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
“小钟啊,” 老者开口了,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却字字如刀,“你在纪委系统,也算是老资格了。从咱们这下去的,对吧?”
钟鸣心头一紧,连忙点头:“是,老领导。”
“嗯,” 老者点点头,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上的卷宗,“江省这个案子,材料我看完了。
问题,是查出来不少。证据链,也算完整。”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但是!这个办案的思路,这个切入的角度,还有这个…嗯…节奏的把控…”
老者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更“温和”的措辞,最终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小钟啊,你这办案水平…怎么让我感觉…跟村头二大爷调解邻里纠纷似的?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抓了芝麻,差点丢了西瓜。该深挖的浅尝辄止,该快刀斩乱麻的拖泥带水!
你知道下面递上来的报告里怎么评价的吗?‘缺乏章法,事倍功半’!八个字!这八个字,可是结结实实打在我们中纪委的脸上了!”
钟鸣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老领导这话,比直接骂他一顿还难受!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脸上。
他想辩解,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能说什么?说江省盘根错节阻力太大?
说谢长林暗中掣肘?这些理由,在老领导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面前,苍白得可笑。
“我知道下面情况复杂。” 老领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缓和了些,却更显沉重,“但越是复杂,越要讲究策略!讲究章法!讲究一个‘稳、准、狠’!
你看看你搞的这摊子!打草惊蛇,疲于奔命,最后还得上面派人下去擦…嗯,收拾局面!搞得我们很被动啊!” 他差点把“擦屁股”三个字说出来,临时改了口,但意思谁都懂。
“回去好好想想吧。” 老者挥了挥手,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失望,“这份报告,打回去重做!重点给我突出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前期线索摸排出现重大疏漏?为什么关键节点未能及时突破?为什么整体节奏失控?写深刻点!写不出来,你就继续‘深刻’反省!”
钟鸣如蒙大赦,又羞又臊,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站起来,低低应了声“是”,抓起那份仿佛有千斤重的卷宗,逃也似的离开了会议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后背的衬衫都湿透了。这顿训,比挨了二十大板还让他难受。
他知道,自己这个“老纪委”的面子,在娘家人这里,算是彻底丢尽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全是因为自己等人算计了李毅飞,打了两个部委的脸,钟鸣心里五味杂陈,恨也不是,怨也不是,只剩下一股深深的憋屈和无力感。
正月十六,年味还未完全散尽。李毅飞正和苏舒商量晚上去哪家新开的馆子尝尝鲜,手机突然急促地震动起来。不是苏舒的专属铃声。
他拿起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令天明。
心,猛地一跳。
他迅速接通:“令主任!”
“毅飞啊,” 电话那头,令天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现在有空吗?来部里一趟。”
“有!我马上到!” 李毅飞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道。
三十分钟后,李毅飞已经端坐在令天明那间陈设简单、却透着肃穆气息的办公室里。
“坐。” 令天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自己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抬眼看向李毅飞,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怎么样,毅飞?休息了这段时间,感觉如何?心态调整好了吗?”
李毅飞腰背挺得笔直,迎着令天明的目光,语气诚恳而坚定:“报告领导!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也反思了很多。
确实发现了自己身上存在不少不足,特别是以前考虑问题不够周全,做事有些冲动。
但通过这次经历,我也更深刻地认识到,我们面对的违法违纪分子有多么狡猾和顽固,他们的能量和手段,远超我的想象。”
他话锋一转,眼神里迸发出一种灼热的光芒,“但这非但没有让我退缩,反而更加激发了我的斗志!
我坚信,邪不压正!只要我们自己立身正、方法对、决心足,就没有啃不下的硬骨头!”
令天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却清晰地映出了李毅飞此刻的神情——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和莽撞,那份赤诚和锐气仍在,却包裹上了一层经过淬炼的沉稳与坚定。
他微微颔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满意的微光。孺子,确实可教。苏保国那老狐狸,眼光还是毒。
“嗯,好。” 令天明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宣告。
“毅飞同志,组织上对你提交的那些关键材料,以及你在江省多水县纪委工作期间的表现,是充分肯定的。鉴于你所做出的贡献,决定给你记个人三等功一次。”
李毅飞心头一热,一股暖流涌上。他立刻站起身,声音有些激动:“谢谢组织肯定!谢谢领导!”
令天明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语气变得郑重起来:“现在,你的任务告一段落了。可以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多水县?李毅飞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
令天明看着他,目光深邃,又缓缓地补充了一句,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某种重量:“同时,回去之后,好好准备。”
好好准备?
准备什么?
李毅飞心头猛地一震!一股强烈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重复道:“是!领导!我…我一定好好准备!”
走出中纪委那栋庄严肃穆的大楼,正月里清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李毅飞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威严的建筑,阳光洒在徽章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令天明最后那句好好准备,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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