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奇迹！“龙王爷”开始退潮

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

烈焰将夜空染成一片诡异的橘红色，土坑里的陶管被烧得如同地狱烙铁，发出不祥的红光。然而，黑龙潭的水位，却像一个固执的老人，纹丝不动。

嘲笑声，从窃窃私语变成了明目张胆的议论。

“我就说吧，邪门歪道！烧了一天，连个水花都没见着！”

“可怜了那些好木柴，拿来做饭都能吃上一个月了。”

“嘘……小声点，没看见孙大人那张脸吗？跟潭底的淤泥一个色儿。”

云州知州冯大人，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他几次想上前劝说，但看到孙默那双布满血丝、仿佛要吃人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龙王爷大人有大量，别跟这群京城来的疯子一般见识。

孙默就站在那座临时高台上，像一尊被烟火熏黑的雕像。他一整天没合眼，没喝一口水，只是死死地盯着沼泽边缘，一根作为标记的木桩。

那根木桩上的水痕，像一道无情的刻度，嘲讽着他所有的努力。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那熊熊烈火和冰冷的潭水，反复灼烧和冰冻。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算错了什么？是不是林大人给的“格物之理”，在这片被神明诅咒的土地上，失去了效力？

【不……不可能。】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大人不会错，格物之理，更不会错！错的，是时间！】

他嘶哑着嗓子，对身边的亲兵下令：“加柴！火不能停！”

又是一个白天过去，时间来到了第二天傍晚。

就连最坚定的特战队员，眼中也开始流露出一丝动摇。人群已经散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和冯知州那群愁眉苦脸的下属。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记录数据的王启年，突然“咦”了一声。

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这是他按照林大人的图纸，请巧匠用西域水晶磨制而成的宝贝——然后快步跑到那根标记木桩前，蹲下身子，仔细地辨认着。

“动了……真的动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

水痕，比昨天下午的位置，下降了约莫一指的宽度！

这个变化是如此微小，以至于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几乎无法察觉。但对于用尺子量了一整天的王启年来说，这无异于平地惊雷！

“孙大人！水位下降了！您的法子……成了！”王启年激动地大喊起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那根木桩上。

孙默一个激灵，仿佛被抽了一鞭子，连滚带爬地从高台上冲下来。他扑到木桩前，用手颤抖地抚摸着那道刚刚露出水面的、湿漉漉的痕迹。

冰凉的触感传来，却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成了！

热力虹吸的效应，终于在持续的加热下，克服了巨大的水量和管道阻力，开始显现！

“快！听！”孙默突然抬起头，侧耳倾听。

在烈焰的爆鸣声中，一种新的、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声音，从那条陶土巨龙的末端传了出来。

“咕噜……咕噜噜……”

那是水流通过管道的声音！

浑浊的潭水，正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沼泽中“吸”走，再从另一端高高架起的管道口，哗啦啦地倾泻进那个新挖出来的大坑里！

奇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发生了。

而且，随着管道被完全预热，虹吸效应越来越强，水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原本一指宽的水位下降，很快变成了一掌宽，半尺，一尺……

到了第三天清晨，当太阳升起时，沼泽边缘那一大片原本被水淹没的滩涂，已经完全露了出来！黑色的淤泥在阳光下闪着油光，上面还挂着一些水草和不知名生物的骨骸。

人群，再次聚集起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多。

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完成了从嘲笑到震惊的转变。此刻，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颠覆了他们一生认知的一幕。

那不是幻觉！

传说中深不可测、连着龙宫的黑龙潭，真的在“退潮”！

冯知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剧痛让他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他看着站在那片新生陆地上的孙默，眼神从同情和茫然，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神……神仙……这……这是神仙手段啊！”他结结巴巴地喊道。

这一声，仿佛点燃了引线。

人群瞬间爆发了！

“天哪！龙王爷真的退了！”

“是孙大人！是孙大人把龙王爷请走了！”

“神仙下凡！神仙下凡啊！”

数以百计的百姓和士兵，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对着孙默、王启年和那群同样目瞪口呆的工匠们，拼命地磕头。他们看向那条依旧被烈火烧灼的陶管，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仿佛那不是什么工程装置，而是神明降下的法器。

他们不懂什么叫“热力虹吸”，也不懂什么叫“压力差”。

他们只知道，这群京城来的人，用一把火，就把盘踞在此地几百年的“龙王爷”，给“烧”跑了。

这不是神仙，又是什么？

与此同时，京城。

一匹快马，卷着一路风尘，冲进了皇城。信使从马上滚落下来，连滚带爬地冲向宫门，嘴里嘶吼着：“云州八百里加急！”

半个时辰后，养心殿。

皇帝李世隆拿着那份来自云州的奏报，手都在微微发抖。奏报上，孙默用激动到几乎无法辨认的笔迹，详细描述了“火龙烧潭”的全过程。

“奇迹！简直是天神下凡！林爱卿！”李世隆激动得满脸通红，“你为朕举荐的这个孙默，不仅是能工巧匠，简直是……是能呼风唤雨的陆地神仙啊！”

站在下方的林知节，刚刚从午睡中被叫醒，还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他感觉自己的大脑皮层，还残留着躺椅那完美的弧度。

【呼风唤雨？不，那只是高中物理题的难度。陛下您这吹捧的功力，不去写营销号文案真是屈才了。】

他躬下身，用一种仿佛刚刚忙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现在只想下班回家的语气，轻声说道：

“陛下谬赞。此乃格物致知之小道尔，算不得什么神仙手段，不过是探究事物本理，略有所得罢了，不值一提。”

这副云淡风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落入李世隆眼中，却比任何惊天动地的奇迹，都更让他感到敬畏和信服。

在他看来，能创造奇迹的人，是能臣。

而能将奇迹，轻描淡写地称之为“小道”的人，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的“高人”。

林知节微微低着头，眼角的余光看着皇帝那副志得意满、与有荣焉的笑容，内心只剩下一句无声的叹息：

【跟一个过度兴奋的老板汇报工作，真是比解决技术难题还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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