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起航的汽笛
京城，养心殿，秘密偏殿内。
一场决定了未来百年国运的“分赃大会”，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一张用最上等的宣纸书写、由当朝宰相、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共同署名、并加盖了传国玉玺和皇帝私印的“皇家海外开拓总署股权协议书”，正静静地躺在林知节的手中。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百分之十的干股，稳了。
林知节小心翼翼地、如同收藏一件绝世珍宝般，将这份堪称“史上最牛退休凭证”的协议书，贴身藏好。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龙椅上，那个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的皇帝陛下，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陛下……”他有气无力地躬身行礼，“若是……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那臣……就先告退了？”
他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知道，自己那伟大、光荣、正确的躺平梦想，已经像个被扎破的气球，彻底飞走了。他被一份他自己都无法拒绝的契约，牢牢地锁死在了这艘名为“大梁”的、即将驶向星辰大海的战船之上。
而且，还是一个不拿工资、只拿分红的“奋斗合伙人”身份。
李世隆看着林知节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站起身，走到林知节身边，再次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充满了期许和鼓励的语气说道：
“林先生，去吧。”
他指向墙上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眼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属于帝王的无尽欲望。
“去，为朕，也为你自己，将这地图上所有的未知，都变成我们的疆土；将所有的财富，都装进我们的口袋。”
“朕，在京城，等着你的好消息。”
林知节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再次深深一躬，然后，拖着仿佛有千斤重的双腿，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座囚禁了他“退休梦”的偏殿。
当他走出养心殿，沐浴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时，他仿佛幻听般，从那极南的、遥远的天际，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声悠长而雄浑的……汽笛声。
那声音，穿透了时空的阻隔，带着大海的咸腥，和钢铁的冰冷，在他耳边，清晰地回响。
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南方，脸上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渐渐地，被一抹复杂难明的、充满了无奈、兴奋与期待的微笑所取代。
【妈的……】
【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
琼州，三亚港，一号秘密船坞。
巨大的闸门，在数十头犍牛拖动的、发出“嘎吱”巨响的绞盘牵引下，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开启。
清晨第一缕金色的阳光，伴随着蔚蓝色的海水，争先恐后地涌入这座与世隔绝了数月之久的干船坞。海水迅速漫过了水泥地面，漫过了船台的枕木，最终，温柔地、却又带着无上的力量，将那艘沉睡中的钢铁巨兽，轻轻地、轻轻地，托举了起来。
它浮起来了！
这艘由数万块铁板、数十万颗铆钉、以及无数工匠的心血和汗水凝聚而成的、大梁王朝的第一艘蒸汽铁甲试验舰——“探索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稳稳地、骄傲地，漂浮在了水面之上！
“浮起来了！老天爷啊！铁疙瘩真的浮起来了！”
“神迹！这绝对是鲁班先师显灵了！”
岸边，所有参与了建造的工匠们，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他们扔掉手中的帽子，激动地拥抱在一起，许多人更是热泪盈眶，跪在地上，向着那艘如同海中巨兽般的“探索号”，顶礼膜拜。
在他们眼中，这已经不是一艘船，这是一个由他们亲手创造的、违背了世间所有常理的奇迹！
船上，巨大的甲板之上。
王徽、周正、公输宏、以及换上了一身崭新海军作训服的陈阿狗，正迎风而立。他们的脚下，是厚达三寸的铁甲板，冰冷而坚硬，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实可靠的安全感。
“孙总领，可以开始了吗？”王徽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对着船舱的方向，大声喊道。
“稍等片刻！锅炉压力……正在进入安全区间！”
船舱深处，传来了孙默那沙哑而亢奋的声音。
那里，是整艘“探索号”的心脏——“工-壹型”蒸汽机的机舱。
机舱内，热浪滚滚，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煤炭燃烧的混合气味。巨大的锅炉，如同一个被唤醒的恶魔，炉膛中燃烧的熊熊烈火，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通红。
孙默和他那十名最得力的弟子，正赤裸着上身，浑身被汗水浸透，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最后的检查。
“蒸汽压力……一百二十磅！稳定！”
“所有阀门……密封良好！无泄漏！”
“传动齿轮……润滑完毕！啮合正常！”
“好！”孙默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台正在发出低沉咆哮的蒸汽机，“准备……连接离合器！”
他亲自握住一个巨大的、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扳动的离合器拉杆。这个拉杆，将决定蒸汽机的澎湃动力，是否要传递给船舷两侧那巨大的明轮。
甲板上，王徽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要来了。
他转头，看向周正：“‘鱼饵’，放出去了吗？”
周正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酷：“放出去了。按照大人的吩-咐，我们故意让几艘商船，装作满载货物的样子，大张旗鼓地离开了港口，航向……正是‘黑鲨帮’最常出没的那片海域。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咬钩了。”
“很好。”王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缓缓地举起右手，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起航——！！！”
命令，通过传声筒，瞬间传到了机舱之内！
“连接动力！！”孙默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吼，猛地将离合器拉杆，推到了底！
“哐当——！！！”
一声巨大的金属啮合声，从船体深处传来！
甲板上的众人，都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仿佛地震般的震颤！
下一刻，那两具原本静止不动的、位于船舷两侧的、如同巨大水车般的明轮，开始缓缓地、一格一格地转动起来！
转速，越来越快！
巨大的叶片，奋力地拍击着水面，激起漫天的、珍珠般的浪花！
“呜——————！！！”
与此同时，船上那根高高耸立的、黑色的烟囱里，在喷出了一大股浓密的、仿佛要遮蔽天空的黑烟之后，发出了一声响亮、悠长、充满了无上威严的汽笛声！
那声音，雄浑、高亢，充满了穿透力！它盖过了岸上所有人的欢呼，盖过了海浪的咆哮，在整个三亚港的上空，久久回荡！
在这划时代的汽笛声中，“探索号”那庞大的、超过六十丈长的钢铁之躯，开始缓缓地、坚定地，离开了船坞，向着那片广阔的、蔚蓝色的未知海洋，驶去！
没有风帆，没有纤夫，没有船桨。
它就那么依靠着自身那颗钢铁心脏所爆发出的、原始而野蛮的力量，劈开波浪，勇往直前！
岸边，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幅充满了魔幻色彩的、颠覆了他们数千年认知的画面，给彻底惊呆了。
他们看着那艘冒着浓烟、发出巨响的钢铁巨兽，渐渐远去，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敬畏。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大海，将不再是过去那个模样。
(第四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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