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被摆了一道

男人显然喝多了，走路东倒西歪，差点撞在陆岁岁身上。

他低头一看是个小丫头，眼睛突然红了。

估计是把一肚子火气都撒到她身上了。

“哪来的小屁孩？挡路！”男人骂骂咧咧的，“跟你娘一样……都是些势利眼！”

陆岁岁本来没打算理他，可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冷了下来。

她抬起头，眼神亮得吓人，就像淬了冰似的：“你再说一遍？”

那眼神太凶了，男人酒意都醒了大半，莫名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被个小屁孩吓得后背发凉。

“你……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敢瞪我？”男人恼羞成怒，觉得丢了面子，“老子今天教训教训你！”

他抬手就要打过来，可手刚举到半空，突然觉得浑身一软，好像有股力气从骨头缝里被抽走了似的。

陆岁岁明明站在原地没动，他却脚下一绊，“扑通”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门牙都差点磕掉。

“哎哟！”男人疼得嗷嗷叫，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等他晕乎乎地反应过来，才发现陆岁岁早就没影了——敢情自己刚才被个小屁孩给摆了一道？

陆岁岁可没心思管他，她刚绕过花楼的月亮门，就看见西侧一间厢房的窗户缝里冒出缕缕黑烟，跟罗盘上感应到的阴气一模一样。

“在那儿！”她眼睛一亮，拔腿就往那边跑。

“站住！你给我站住！”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怒吼。

原来那醉汉摔醒了酒，一肚子火没处撒，瘸着腿追了上来，张开双臂就想拦她。

陆岁岁被他堵得没法走，小脸憋得通红：“你让开！我有急事！”

“急事？能有老子被你耍了的事急？”男人酒劲又上来了，唾沫星子喷了一脸，“今天不把你揪去见官，我就不姓王！”

他说着就伸手去抓陆岁岁的胳膊，那架势像是要把人拎起来。

陆岁岁平时被陆北辰教过几招防身术，这会儿急了，身子一矮就从他胳膊底下钻过去，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借着惯性猛地一拽。

只听“哎哟”一声，那男人两百多斤的身子居然被个小丫头片子掀得四脚朝天，结结实实地摔在青石板上，震得旁边的花盆都晃了晃。

这时候正好有几个起夜的居民路过，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手里的尿壶“哐当”掉在地上：“我的娘！这小丫头是天神下凡啊？”

“这王屠户平时横得很，今天栽在个娃娃手里了？”

男人被摔得七荤八素，听见周围的议论声，脸涨得像猪肝。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陆岁岁已经叉着腰站在他面前，小眼神冷飕飕的：“还拦不拦？”

王屠户看着她那双亮晶晶却透着狠劲的眼睛，突然打了个哆嗦，刚才被罗盘削弱的力气还没缓过来，这会儿是真怕了。

他赶紧摆手：“不拦了不拦了！小姑奶奶你快走！”

陆岁岁还想再说两句，手腕上的红线突然不烫了，怀里的罗盘指针也慢了下来，刚才还浓得化不开的黑气，居然像退潮似的淡了下去。

“咦？”她皱起眉头，往那间厢房望去，窗户缝里的黑烟已经散了，阴气弱得几乎感应不到。

“坏了，让它跑了！”陆岁岁跺了跺脚，心里又气又急。

她本来想跟着黑气找到堕神的残念，这下可好，线索断了。

王屠户趴在地上，见她没再理自己，赶紧连滚带爬地往家跑，边跑边嘀咕。

“邪门了邪门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周围的居民也看傻了，等反应过来想问问这小丫头是谁，陆岁岁已经像阵风似的跑没影了。

桂语轩里，洛青衣正坐在桌边打盹，手里还攥着块没绣完的帕子。

自从陆岁岁溜出去，她就没合过眼，耳朵尖得很，听见院外风吹草动就赶紧往门口瞅，心一直悬在嗓子眼。

“吱呀”一声，院门被轻轻推开。

洛青衣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子腿都没顾上揉，就见陆岁岁低着头走进来，小肩膀耷拉着。

“岁岁！”洛青衣赶紧跑过去，拉着她胳膊转了两圈，手指把她全身上下摸了个遍，“你没事吧？有没有磕着碰着？”

陆岁岁摇摇头，扑进她怀里闷闷地说：“阿娘，我让它跑了。”

“跑了就跑了，多大点事儿。”洛青衣摸着她的头，感觉后背的冷汗把里衣都浸透了，手还在微微发颤，“咱们不怕它，只要你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陆岁岁抬起头，眼圈红得像兔子，声音带着哭腔：“我本来都找到黑气了，就在花楼那间屋里飘着呢，结果被个醉汉死死拦住，我跟他耗了半天，等甩开他再回头，那气早就散得没影了。”

“那是它运气好，跟你没关系。”洛青衣把她抱起来，大步往屋里走，“你想啊，要是它真有本事，也不会趁你被耽误才跑，肯定是怕了你了。”

陆岁岁趴在她怀里，闻着阿娘身上熟悉的皂角香，心里的委屈慢慢淌开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小手在怀里摸了半天，掏出块碎玉：“阿娘你看，我找到这个了，跟皇宫里捡的碎片能对上，上面还有点凉飕飕的气呢。”

洛青衣接过碎玉，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上面果然沾着点若有若无的黑气，跟上次在将军府闻到的一个味儿。她皱了皱眉：“这是从哪儿摸来的？”

“花楼一个叫晚晴的姐姐屋里，在梳妆台抽屉里藏着呢。”陆岁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我猜……那个姐姐可能也被那坏东西缠上了，她屋里阴气重得很。”

“明天一早就告诉你爹爹，让他派人去看看那姑娘。”洛青衣把碎玉揣进袖口，抱着她往床边走，“快睡吧，你今天跑了大半夜，小脸蛋都跑红了，肯定累坏了。”

陆岁岁点点头，被放到床上还死死拉着洛青衣的手不放，小奶音黏糊糊的：“阿娘，你陪我睡，我怕黑。”

“好，娘陪你。”洛青衣脱了鞋躺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哼着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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