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汗还可以这样擦吗？
白色锦帕的一角绣着青竹，沾染了淡淡的沉香味，叶宁宁很喜欢。
“谢啦！”她咧嘴一笑，手上继续忙碌，“这沉香味儿真好闻，比硝石味儿强多了。”
谢昀的手指僵在半空，汗还可以这样擦吗？
帕子上残留着的温热触感让他一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不拘礼法，却并不显粗鲁，反而透着率性与纯真。
只是，这一幕若是被御史台那帮老古板瞧见，怕是能写出十本弹劾的折子。
他压低了声音，喉结不自然地动了一下：“在外人面前切不可如此，会损你清誉。”
“知道了。”叶宁宁应了一句，没有在意，继续讲解火药配制过程中的注意事项。
“因为火药易燃易爆，所以最危险的不是配制，而是储存和运输。必须用桐油密封的陶罐，存放在阴凉处......”
她说着，随后裁了一块巴掌大的纸，在上面画了个古怪的符号：“这是安全标记，要刻在所有火药罐上。”
最后一勺火药装入特制的陶罐后，叶宁宁长舒一口气：“好啦，你自己有时间的时候可以操作一遍，流程和注意事项我都已经写下来了。”
谢昀点头，从袖中取出两份文书：“城东铺面免租三年，作坊特许经营。”
他将文书展开铺在案上，“这是你应得的。”
叶宁宁却按住文书一角，脸上没有一丝戏谑：“谢大人，这些是我为修水渠献计献策的酬劳。”
她指尖点了点装满火药的陶罐，“而这个，我不会拿来做交易。”
谢昀微怔。
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鼻尖沾着炭灰的女子，原来将家国大义与个人得失算得清清楚楚。
那些插科打诨、斤斤计较，不过是她的外表。
“大约十日后，新的县令上任，水渠试行通水。”他郑重收起火药配方说道。
叶宁宁点头：“明白了，我已经跟里正爷爷商量好了着手推广种植土豆，回去我就要忙起来了。”
叶宁宁回家后，赶紧跟家里人一起把剩余的一块土豆田都收了。
正当最后一筐土豆搬下车的时候，里正爷爷风风火火地来了，手里拿了一个薄册子。
“宁丫头，统共二十三户报了名要种植土豆。”老人家翻开册子笑着说道。
叶宁宁算了一下：“这么说，我要先准备一百一十五斤块茎了。”
里正笑呵呵地点头：“你这丫头算得还挺快，一下就喊出来总数了，厉害啊！”
“里正爷爷，您坐阴凉下凉快着，我这就切种块，不用几天生出芽来，就可以种地里。”叶宁宁说着，麻利地挽起衣袖，挑选芽眼饱满的土豆，拿起一把刀开始切块茎。
叶母拿来一张小板凳放在阴凉处，里正顺势在旁边坐下来。
看着叶宁宁麻利干活的样子，他问道：“我说你们两口子啊，宁丫头如今变大样啊，你们怎么把她给饿瘦成这样了......”
叶宁宁俏皮地反道：“里正爷爷，您觉得我原来胖胖的好，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更顺眼？”
里正捋着胡须笑呵呵地说：“胖胖的嘛富态，如今这样子看着更伶俐，咋样都好！”
叶宁宁看了一眼家人，解释道：“里正爷爷，人总会长大嘛，只是我比别人懂事得晚了一些而已，您就别再取笑以前的我了。”
她一边说着话，手中也不停，每一刀下去，都精准地切出一块芽眼饱满的块茎。
她将切好的种薯撒上草木灰，然后放在铺了稻草的竹匾上：“放在阴凉处，等切口结痂，不出五日芽就能长到小指长。到时候就可以让大家领回去种了。”
里正点头：“那时候差不多赶上水渠通水了。”
第二日一早，叶宁宁就带着小宽进了城。
随着赈灾工作的全面展开，城里已经慢慢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秩序。
街道两边的铺子都已经开门做生意，却门可罗雀，粮铺前的价牌上标注了糙米和精米的价格，都比平时翻了三倍，所以生意并不怎么好，掌柜正依靠着柜台打瞌睡。
来到城东的三间铺面，叶宁宁摸出钥匙，铜锁“咔嗒”一声打开了。
“先得做个醒目的匾额，叫什么名字呢？”叶宁宁抬头打量着门楣自言自语道。
她拿出一张纸，铺在柜台上起店名，小宽抬手拦住。
叶宁宁看到柜台上的一层灰尘，笑着对小宽说道：“后院有一口井，你帮忙去打一桶来，我先擦一下这里。”
小宽转身到后院去打水。
等他提着一桶水回来的时候，叶宁宁已经想好了几个店名。
“小宽，你说店名叫哪个更好一些？”叶宁宁指着自己起的几个店名问道。
小宽看了一眼，上面写了“天香阁”、“至味清欢坊”、“金玉满堂记”、“垄上珍馐苑”等四五个名字。
最后小宽的视线落在“垄上珍馐苑”上。
叶宁宁略一思索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个好听，那就定这个名字了。”
小宽先把柜台擦干净，让叶宁宁好在上面写东西，他继续打扫别的地方。
“咱们卖三样主打。”叶宁宁摊开粗纸开始绘制菜单，炭笔勾勒出金黄的土豆饼、雪白的山药糕，还有薯片、山药片等。
“咱们过些日子再添些时令饮子......”叶宁宁一边说一边写写画画。
叶宁宁整理完食谱，抬头时发现三间铺子已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小宽正蹲在院角修葺后院歪斜的篱笆。
“辛苦了，”叶宁宁收好东西招呼小宽，“走，姐带你去吃东西，顺便找个书斋求副字画做匾额。”
小宽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整理了一下衣衫，默默跟上。
两人穿过熙攘的街市，拐进一条幽静的小巷，来到一家名为“墨韵斋”的书铺。
掌柜的是位须发花白的老先生，正眯着眼睛研读一本书。
听闻叶宁宁来意，他遗憾地捋须道：“姑娘来得不巧，题字的徐先生回乡探亲了，三日后才回来。”
叶宁宁顿时垮了脸：“这可怎么办？我还想赶在水渠通水前开张呢......”
“若不嫌弃，在下或可代劳。”一个温润的男声从书架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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