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压榨

“哼！丢卡？”

审讯经验丰富的老警员冷笑，“把流水账单打印出来甩他脸上！再请经侦的兄弟帮忙，把他近期的消费习惯、资金使用轨迹做深层次关联分析。五十万不是小数目，我不信他一个底层混混能忍住一分不花。只要他花了一毛钱在这笔钱上，就有一毛钱的线索！”

虽然方向明确，但破案的黄金时间正在一点点流逝，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位办案人员的心头。

缺乏直接证据的“死结”，依旧卡在案件的核心。

下达完指令，老警员深吸一口烟。

虽然他话里话外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但紧锁的眉头泄露了心底的焦灼。

墙上的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似乎被无限放大，每一下都敲在所有办案人员紧绷的神经上。

时间是最大的敌人。

就在警方在布满疑云的车祸案中艰难掘进时，顾宅内笼罩的阴霾，并没有因为大少爷车祸引发的风暴而有丝毫减轻，反而因为林晚意几乎日夜守在危机四伏的医院，而变得对小少爷顾星野更加危险。

赵坤，这条潜伏在顾家内部、披着经纪人外衣的毒蛇，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机遇”和疯狂滋生的贪婪。

此刻，在市郊那个名为“月光谷”的封闭影视基地深处，一场深夜的广告拍摄仍在进行。

棚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巨大的鼓风机卷起冰冷的工业风，人工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

十岁的顾星野穿着单薄的夏款服装——一件装饰着廉价亮片的白色背心和一条只到膝盖的短裤，正被威亚吊在半空中，按照导演的要求不断做出“自由奔跑”、“快乐跳跃”的动作。

他的脸颊被化妆师涂抹上不自然的粉红，嘴唇冻得微微发紫。强劲的冷风吹得他瑟瑟发抖，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白汽。

“停，停！”

戴着鸭舌帽的导演烦躁地扔掉剧本，对着对讲机吼道：“顾星野！你是怎么回事？说了多少次眼神要放光。像看到梦幻玩具城堡那样充满向往和惊喜。你这是什么眼神？死气沉沉的！没睡醒吗？重来！”

“对不起导演，我马上调整。”

顾星野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细弱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已经吊了快一个小时，四肢早已冻僵麻木，小腿肌肉不受控制地抽痛。

导演要求的“梦幻眼神”，他根本挤不出来。脑子里只有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的刺痛感，和一阵阵晕眩。

棚外简易休息区，赵坤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啜着热咖啡，透过监视器看着顾星野的窘态，脸上没有任何温度。

“蠢货！这点风就受不了了？以后怎么拍冰天雪地的外景？给老子撑住！要是NG次数太多耽误了进度，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对讲机里导演的训斥声清晰传来，赵坤眼神一闪，拿起另一只对讲机，调到顾星野佩戴的耳麦频道，声音瞬间切换成一种带着蛊惑和“理解”的温柔：“星野啊，乖，别怕。赵哥哥知道你很冷很累，再坚持一下，拍完这一条我们就去暖和的地方喝热牛奶！导演叔叔是为了把广告拍好，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乐乐，零下二十度在东北拍雪场广告，一拍拍一天，从来不抱怨！你想做乐乐那样成功的大明星，这点苦都扛不住怎么行？听话，笑一笑，让导演叔叔看到你的努力！哥哥相信你，你可是未来的国际巨星！要给妈妈挣面子啊！”

“给妈妈挣面子…”

顾星野脑子里模糊地捕捉到这个信息。

巨大的愧疚感如同冰冷的雪水兜头浇下。

是啊，妈妈现在一定在医院为大哥伤心，我不能还在这里添麻烦，我要听话，我要努力，乐乐哥哥可以，我也可以。

他牙齿打着颤，强迫自己的嘴角向两边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勉强的“笑容”。

“好！对！就这样！保持！威亚师准备走位！”

导演看到了那扭曲的笑容，勉强通过了这条。

当威亚终于放下，顾星野双脚落地时，小腿一软，整个人趔趄着向前倒去，被旁边一个剧务助理眼疾手快地扶住。

“小心点！”助理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看着孩子冻得发青的嘴唇和脸上僵硬的笑容，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造孽，孩子都冻成这样了。”

声音虽小，却被耳尖的赵坤捕捉到了。

等顾星野瑟瑟发抖地裹着薄毯被助理扶回休息区时，赵坤已经等在那里，脸色阴沉。

他一把扯过孩子的手臂，力气大得让顾星野痛呼一声。

“能耐了啊顾少爷！”

赵坤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冰冷的毒蛇贴着耳朵，“还敢装可怜让别人同情？想让别人觉得我赵坤在虐待你？啊？”

他那张英俊的脸此刻扭曲而狰狞，凑到顾星野面前，近得能闻到一股烟味和劣质古龙水混杂的气息。

顾星野惊恐地睁大眼睛，拼命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我没有赵哥哥。”

“没有？！”

赵坤猛地松开手，任由顾星野踉跄着差点摔倒。“你知不知道这个广告有多贵？我好不容易给你抢来的！结果你呢？状态稀烂，表情僵硬！还敢抱怨冷？！乐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人家在好莱坞拍戏！睡四个小时爬起来练歌！你在干什么？就在这喊冷喊累？一点苦都吃不了！废物！”

他的羞辱像锋利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顾星野的自尊心上。那句“废物”，彻底击垮了孩子紧绷的神经。

顾星野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啪嗒啪嗒掉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用手背胡乱抹着脸，强忍着不敢哭出声，肩膀不住地抖动。

“哭？！你还有脸哭？！”

赵坤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休息区显得格外刺耳，吓得顾星野立刻死死咬住下唇，把呜咽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发出压抑的抽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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