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早有预谋的冲撞
沈枝意忽然想笑。
原来，这就是有人撑着的感觉。
真好。
沈盈袖，前世你有所有的家人在后面撑腰，享受着无边的宠爱。
今世，她会慢慢的找回来！
楚慕聿无视沈家众人跪得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只从随山的手中拿起一匹布料，掀开罩在上面的缎子，露出满室生辉的流光溢彩。
“这是……”沈枝意眼前一亮，脱口而出，“流光织梦！”
沈盈袖闻言，心脏狂跳，贪婪无比的看着那匹锦缎。
流光织梦？
她曾在参加贵女们的宴会上听人提起过。
云锦已是极品难得，可听说流光织梦却是云锦中极品的孤品。
据传这锦缎的工艺早已失传，所用的丝线乃是百年灵蚕的蚕丝，不仅质地柔软如云，还有驱邪避灾的功效。
这世间的流光织梦云锦仅存数匹，皆被各国皇室收藏，不肯轻易示人。
没想到权倾天下的小阁老手中就有一匹！
＂我说过，我会给你找更好的锦缎，这流光织梦的价值与织金桑蚕丝不可同日而语，楚某一向言而有信。＂楚慕聿将流光织梦也放入沈枝意的手中，声音低沉如风：＂沈二姑娘，楚某的衣裳，还欠着。＂
沈长宇猛然抬头，错愕的看着二人。
刚才楚慕聿说什么？
那织金桑蚕丝做的衣裳他是见过的，他以为是沈枝意做给自己的。
当日他被劫匪吓晕了，还不知道那衣裳的前因后果。
后来他苏醒后见到染了血的衣裳后还惋惜了许久。
他还想着等沈枝意把香谱拿出来后，他再恩施沈枝意给他再做一件新的织金桑蚕丝衣裳呢！
沈长宇喃喃道：＂原来你在寺里做的衣裳，不是给我的＂
他望着沈枝意手中的低调而不失奢华的流光织梦，想起从前她总在寒夜为自己缝棉衣，指尖忽然有些发颤。
沈枝意朝楚慕聿曲膝，笑意吟吟，“多谢楚大人。”
这流光织梦有整整一匹，做了衣裳后还有剩余的布料，她可以拿来做许多帕子。
到时候拿来与京城其他的贵女交好时使用，必能助自己建立友谊。
楚慕聿见沈家众人跪得颤颤巍巍，脸色发青，终于大发慈悲：
“哦，对了，诸位怎么还不起身？”
沈时序脸色难堪。
是他们不想起身吗？
小阁老宣读完圣旨后也没照例说“起身”这句话啊！
他又是位极人臣的内阁长老，他不发话谁敢自己站起来？
沈时序还好，在朝堂上跪习惯了。
沈星河习武，倒也不觉得多难受。
其余四人就遭罪了。
尤其是沈知南，一介书生，闻言一屁股顺势坐在了地上。
麻了，两条腿像灌了铅。
沈盈袖扶着桌沿起身，素色裙裾扫过地面，垂着的眼睫遮住眸底的波澜，轻声道：＂恭喜妹妹得陛下嘉奖，还有……＂
她目光扫过楚慕聿，咬牙道：“还有喜得珍宝。”
她总算是看出来了，沈枝意她在勾引楚慕云！
她在抢自己看上的男人！
沈枝意却之不恭的受了，“多谢姐姐。”
楚慕聿走后，沈家寂静了许久。
半晌，沈盈袖才轻声道：“爹爹，二哥，你们为何看起来如此不高兴？妹妹如今得了嘉奖，又成了凌海大师的亲传弟子，这是好事……＂
“什么好事？”沈时序心烦，“如今我们动不得她的香谱，沈家又被安王为难，她没有一点替沈家办事的意思，这算什么好事！”
沈星河嚷嚷，“那就再想办法把她送给世子爷！”
沈长宇狠狠点头，“没错！世子爷对她似乎很有兴趣，只要把她送给世子爷，沈殷两家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了！”
沈知南一锤桌面，“把她绑了送上花轿，由不得她反抗！”
沈盈袖皱眉，“我最不喜欢你们这样强盗般的行径，终究是我们的妹妹，你们怎么能逼她去死呢？”
方楚音叹了一口气，“盈盈你总是那样善良，可是枝枝同你不一样啊，你为她考虑，她却没有为你考虑，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办法去对付的，不能用你那善意的办法来对付这世上所有的恶人，明白吗？”
沈盈袖清婉的眸底闪过一丝恶毒，点头，“女儿……算了，我也不想多劝什么，你们自己做主吧！”
“小阁老刚来府中宣旨，我们不宜轻举妄动。”沈时序背着手踱步。
半晌后，他忽然停下脚步，道：“先依着她的意思，禁足，不过……”
他捋了捋长须，狠狠的道：“不过，让她去祠堂跪着抄经，而不是如她所愿在闺房！”
沈盈袖眼中藏着幸灾乐祸。
祠堂阴冷潮湿，在里面跪上一天双腿就要废了。
沈枝意，看你能坚持几日？
沈家的人满怀信心，觉得沈枝意一个弱女子被关在祠堂，不出三日一定会哭着求着要出来。
为了让沈枝意早些妥协，方楚音命人断了她的食，只命人每日送水前去，还让家丁守着祠堂的大门，不让她自由出入。
深秋的天气，祠堂里的风都带着阴冷的寒气，地上的青灰色石板凉到了骨子里。
沈盈袖坐在暖洋洋的暖阁里，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手里的茶叶，问道：
“我说了那祠堂里阴冷，没有软蒲团的话，妹妹跪久了怕是腿要废的，你们后来准备了蒲团送过去没有？”
跟随在沈盈袖身边多年的季嬷嬷心知肚明，赔笑道：
“大姑娘说笑了，那跪祠堂的人都是犯错的人，就是要好好长记性才能取得效果，哪里有跪软蒲团享受的道理？”
“你们呀！”沈盈袖扔了茶叶勺，嗔怒的看着他们，“阳奉阴违是不是？”
“不敢不敢。”季嬷嬷低头道，“奴婢们也是按沈家的家规行事，大姑娘要是怪罪，奴婢们也只好领罪了。”
“罢了，我不想同你们生气。”沈盈袖假惺惺的起身，“你们再多盯着点，妹妹若是跪出个好歹来，要第一时间禀报我。”
祠堂里，云锦抱着沈枝意的胳膊掉眼泪：＂二姑娘，他们要把你强行送去世子府，这可怎么办？＂
沈枝意抚摸着香谱上的纹路，忽然笑了：＂别怕，天无绝人之路。＂
她望向窗棂外的天光，＂还有五天，外祖父一家就到京城了。＂
云锦眨着泪眼看她：＂姑娘怎么知道？＂
因为……前世的五天后，外祖父一家进京了。
她今日之所以不管不顾的与沈家撕破脸，自请禁足，正是为了等外祖父的到来。
前世的她受了方楚音的蒙蔽，与外祖父一家疏离，嫌弃外祖父一家是落魄贵族。
外祖父和三个舅舅无论如何示好，她都厌恶至极，觉得他们是为了权势才巴结自己和沈家的，所以排斥与他们一切的关系。
是她蠢，分不清谁才是对她真正好的亲人。
如今她终于醒了。
她会重新拥有自己真正的亲人，离开沈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沈盈袖将经书凑近鼻尖。
淡淡的墨香里，仿佛能闻到淮阴的菊香。
她轻声对云锦说：＂再忍五天，我们就能喝到外祖父的菊花酒了。＂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佛经上，粗布上的磨损在暗影里像串省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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