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宫中来源不明的异香
祠堂的月光薄如蝉翼，沈枝意将半块麦饼塞进云锦手里。
云锦把饼塞回给沈枝意，忧心忡忡，“二姑娘，刚才奴婢听到门外嬷嬷吩咐，夫人断了咱们的吃食了……咱们撑不过五天的。”
沈枝意指尖叩了叩香案，眸底泛着笃定的光：“放心吧。”
“可……”
“有人会来。”她打断她的话，目光扫过供桌上蒙尘的牌位，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凌海大师远走西域前，特意将楚慕聿要请求的事转交于她。
那位小阁老精明似鬼，怎会放过这唯一的线索？
云锦还想再问，却被沈枝意按回草团：“睡吧，明儿你且看。”
第二日。
楚慕聿上值前扔了个拜帖给随山，“替我送去沈府拜访。”
随山捧着烫金拜帖，没有提腿，反而凑到楚慕聿面前挤眉弄眼：
“大人！是要拜访沈侍郎？”
楚慕聿藐了他一眼，“你今天话有点多，是不是我给你的事派少了？”
随山急忙正了脸色，“大人误会了，属下只是看到沈府最近有些忙，怕沈侍郎无法款待大人，拂了大人面子……”
“说人话！”
“属下昨天打听到，大人离开后，沈大人就把她关进了祠堂，因为大人的威胁，他们不敢再逼二姑娘拿出香谱，于是便又想用二姑娘与安王府做交易。”
随山嘀咕，“这沈侍郎一家也太不是东西了！卖女求荣！”
楚慕聿抬手让伺候的下人退下，扭头看他：“二姑娘可好？”
“不好吧……”随山撇嘴，“沈夫人为了让二姑娘就范，把吃食断了，那祠堂又阴冷，听说二姑娘还要跪着抄佛经，沈家的人也做得出来，连个蒲团都不给二姑娘呢！”
见楚慕聿脸色忽明忽暗，随山又机灵的叹了一口气，“唉！二姑娘娇娇弱弱的，没吃没喝，还要跪青石地板，我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住，她怕是遭罪了……”
楚慕聿捏住眉心，似笑非笑，“她娇娇弱弱？”
把沈盈袖按在水里时的可不见一丝娇弱。
不过，沈枝意也不像这么冲动行事的女子。
她明明羽翼未丰，为何要冲撞沈时序？
“随山。”楚慕聿把拜帖从他手里抽出，“派人去宫里告个假，我有要事要办。”
随山眼睛一亮：“要不要带些人手？给二姑娘撑场面！”
楚慕聿转身，绯红官袍扫过案几，瞪着他，“我有说要去看沈二姑娘吗？”
随山摸着鼻尖讪笑，“属下错了。”
……
沈氏祠堂。
天井突然被揭开。
沈枝意正趴在香案上假寐，察觉到一阵风刮过，她睫毛颤了颤，却没睁眼。
直到一双云纹皂靴停在眼前，才慢悠悠抬眸：“稀客啊！楚大人。”
楚慕聿目光扫过她冻得发红的指尖，又瞥了眼空荡荡的供桌：
“沈家这祠堂，比刑部大牢还冷清。”
沈枝意抖了抖身上单薄的衣裳，抱住了自己，声音带着刻意的委屈：
“可不是么？又冷又饿，再待下去，怕是要成沈家祖宗的新祭品了。”
她说话时一双眸子一直看着他，眼底水汪汪的。
楚慕聿喉结微动。
这副模样的沈枝意，与那日在温泉殿巧笑倩兮的她判若两人，可偏偏她什么模样都好看。
他转身往外走：“等着。”
沈枝意仰头看着人影消失的天井，露出一抹窃喜的笑。
云锦早就呆住了，结结巴巴的自言自语，“……真，真有人来啊？”
楚慕聿再回来时，手里提着食盒，从里面飘出诱人香气。
酱鸭油光锃亮，酥饼层层起酥，还有一盅冒着热气的羊肉汤。
楚慕聿将暖炉塞进她怀里：“先暖暖。”
沈枝意刚想盘膝坐下，楚慕聿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猛然用力。
沈枝意轻呼一声，直直往他怀里扑去。
心里大惊，楚慕聿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他竟然是个衣冠禽兽！
“啪嗒！”
沈枝意心里还没骂完，就听耳后一阵闷响。
她惊得回头，便见一团铺盖落在自己刚才要坐的位置。
沈枝意目瞪口呆的抬头，便见天井处露出一张脸来。
随山“歉意”无比的道歉，“那个，沈二姑娘，属下没留意你坐着……”
沈枝意：……
楚慕聿瞪了他一眼，“你下来，把云锦姑娘带走，我有事与二姑娘商议。”
“好嘞！”随山乐呵呵的跳下来，又拎着呆若木鸡的云锦一跃而出。
楚慕聿将鸡汤盅也塞到沈枝意的手里，指尖终于有了暖意。
她偷偷抬眼，见楚慕聿正低头翻着自己抄写的佛经。
月光落在他侧脸，将下颌线勾勒得愈发清晰，竟有种说不出的柔和。
他终于要同她说自己的事了吧？
明明有求于人，却还是如此淡定，等着自己先开口。
她忽然想起前世传闻，说楚慕聿对沈盈袖情根深种。
可眼前这人，看她的眼神分明带着别的东西……
“大人可知，我嫡姐那支金缕镯，原是我生母遗物？”她忽然道，“她总说不屑这些俗物，却把我的东西当宝贝。”沈枝意轻笑，“就像这次香谱，她嘴上说不稀罕，暗地里却不知动了多少心思。”
楚慕聿放下茶盏：“所以你故意被关进来？”
“不然怎么看清人心呢？”沈枝意轻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比如……看清楚大人到底站在哪边。”
可惜的是，楚慕聿并没有接话，只是将一块酱鸭夹到她碗里：“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枝意看着碗里的肉，忽然觉得有些淡淡的遗憾。
终究她还不是他的对手，探不出他心中所想。
她不甘心的舔唇，再次试探：“大人就不好奇，我为什么非要跟沈家作对？”
“你有你的理由。”楚慕聿道，“就像我扣留凌海大师，也有我的缘由。”
沈枝意握着汤勺的手一顿，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愿闻其详。”
终于转入正题了。
楚慕聿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前些日子我在养心殿与圣上谈政，闻到一股异香，那香与圣上往日所用的香气截然不同。“
”我觉得蹊跷，便命人去悄悄彻查了内务府，却发现那香并非内务府所供。”
沈枝意心头一凛，突觉此事非同小可。
皇帝所用之物，皆出自内务府严格筛选。
可如今皇帝的养心殿却出了一支奇怪的香料，来源不明。
这究竟是有居心叵测之人弑君，还是皇帝自己心知肚明却仍然私自使用？
楚慕聿指尖轻敲着供桌，“我叮嘱宫内心腹潜伏养心殿几日，发现圣上每日歇息正常，又命太医院请问安诊，询问后得知圣上龙体似乎也算康健，唯独有一日……”
沈枝意抬眸看他。
楚慕聿斟酌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圣上身边的白公公透露，圣上二十天前突然晕厥一瞬，没有缘由，当时是深夜，白公公慌了神，正想前往太医院叫人，圣上又醒了，不许他伸张，更勒令不许透露他晕厥之事。”
沈枝意沈枝意端着汤碗的手骤然收紧。
皇帝突然晕厥，却不许声张，这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一国之君就算是咳嗽两声，整个太医院和朝堂都要抖三抖。
这圣上，怕是有什么隐疾了。
沈枝意想起最近立储之争闹得沸沸扬扬，她记得前世的沈时序也卷了进去，并且投靠了三皇子。
而楚慕聿，她也知道的。
此人与二皇子交好。
“凌海大师擅长制香，所以楚大人取了香料去请教大师？”
“没错。”楚慕聿语气转沉，“可你知否？凌海大师年迈了，他的五感退化，嗅觉已失。”
沈枝意惊了一惊！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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