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合格
听到这话，赵长贵心底瞬间慌了起来。
但他毕竟是混迹多年的老油条，短暂的惊慌失措后，他强行将那份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虚给按了下去。
怕什么？
现场检疫又怎么样？
生理盐水而已，又不是毒药，难道还能当场检出猪有什么毛病不成？
只要猪看起来活蹦乱跳，检疫结果就不会有大问题。
想到这里，赵长贵重新挺直了腰杆，脸上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佯装镇定地说道：“提前检疫？胡闹！岑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咱们养猪场？”
他试图夺回主动权，用领导的身份施压：“你一个刚来的技术员，有这个权力调动区检疫站的人吗？你这是越级，是无组织无纪律！”
岑桐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样子，眼神平静无波：“赵场长，我只是为了猪崽好，也是为了我们养猪场的声誉着想。至于检疫站的同志为什么会来，想必是他们也认同我的担忧，愿意为我们基层排忧解难吧。”
她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赵长贵被噎得满脸通红，正想再找茬，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却在这时拿着一份记录表，径直朝岑桐走了过来。
“岑桐同志是吧？”
工作人员的表情有些严肃。
“我是。”
“我们刚才对猪崽进行了抽样检测，大部分指标都正常，但是……”
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指着记录表上的几行数据，“有大概五分之一的猪崽，免疫球蛋白指数异常偏低，不符合健康标准。”
此话一出，赵长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跳了出来，抢在岑桐前面，指着她大声道：“听见没有！我就说有问题！岑桐，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着检疫站的工作人员就开始告状：“同志，你有所不知啊！这个岑桐，一来就搞什么新的饲养方法，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现在好了，猪崽出了问题，这责任必须她来负！”
他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向了岑桐，试图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周围的工人们面面相觑，顾守义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刚要上前理论，却被岑桐一个眼神制止了。
面对赵长贵的污蔑，岑桐只是静静地看向那名工作人员，声音清晰地问道：“同志，我想请问一下，检疫不合格的具体是哪些猪崽？”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翻了翻手里的记录，指着不远处的几排猪栏说：“就是东边那三排的猪崽。”
岑桐点了点头，随即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利剑一般，直直地刺向赵长贵。
“赵场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东边那三排的猪崽，正是昨天下午，第一批注射了您亲自采购回来的‘省城最新特效疫苗’的吧？”
此话一出，顾守义和几个知情的工人瞬间恍然大悟，而赵长贵的脸，“唰”的一下，血色尽褪！
他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怎么会？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检测出来了？
那不就是盐水吗？
“这……这不可能！你胡说！”
他语无伦次地反驳着，声音都在发颤，“疫苗怎么可能会有问题！肯定是你……肯定是你的饲料有问题！”
检疫站的工作人员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皱着眉头，推了推眼镜，严肃地开口道：“既然问题可能出在疫苗上，那能不能把你们采购的这批疫苗拿出来给我们看一下？”
“不行！”
赵长贵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反应之激烈，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这疫苗是省城正规渠道进的，不可能有问题！没必要看！现在最关键的是赶紧处理这些不合格的猪崽，别影响了我们整个养猪场的评级！”
他越是阻拦，就越是显得心虚。
检疫站的工作人员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不容置疑：“赵场长，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查明问题源头，是检疫流程的一部分。请你立刻把疫苗拿过来。”
在检疫站同志的再三要求和众人怀疑的目光下，赵长贵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他磨磨蹭蹭，一步三挪地走回办公室，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普通玻璃瓶，瓶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
他将瓶子递过去，还嘴硬地辩解：“这就是，你们自己看，能有什么问题……”
那名工作人员接过瓶子，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身边的同事也凑过来看了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解。
“赵场长。”
最开始那名工作人员举起瓶子，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我能请问一下，这批疫苗的生产厂家、生产批号和批准文号在哪里吗？”
“这……”
赵长贵支支吾吾，汗如雨下。
“这瓶子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生产日期，没有生产厂家，没有批准文号！这是典型的‘三无产品’！你们一个国营养猪场，就用这种东西给猪防疫？”
工作人员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质问。
赵长贵彻底慌了，他一把抓住身边一个工人的胳膊，语无伦次地想找人甩锅：“不是我！我不知道啊！肯定是……对，肯定是采购的时候下面的人弄错了！对，就是他！”
被他抓住的工人吓得连连摆手：“不，不是我啊场长！这东西我都没见过！”
“够了，赵长贵。”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拙劣的表演。
岑桐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个已经方寸大乱的男人。
“这批疫苗是你亲自拍板买回来的，账目上写得清清楚楚，是你赵场长一个人的功劳。现在出了问题，你又想推给谁？”
岑桐的话让赵长贵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检疫站的工作人员看着眼前这出闹剧，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深吸一口气，对岑桐说道：“岑桐同志，这是你们养猪场内部的管理问题，我们不好多加干涉。但我建议，你最好把这个情况向上级主管部门如实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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