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刮刮乐
沈墨华穿着睡衣走出浴室时,客厅的灯光正透过门缝漏出来,暖黄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
他擦着湿发的手顿了顿——
浴室门的残骸已经被清理干净,地板上还留着几道明显的划痕,像块刚结痂的伤口。
门口放着个临时挡帘,是林清晓用床单和晾衣杆匆匆搭的,边角歪歪扭扭,跟她平时连纸巾都要摆成直线的强迫症模样判若两人。
他套上干净的棉质睡衣,布料蹭过刚擦干的皮肤,带着点柔软的暖意。
走到客厅入口,就看见林清晓窝在沙发里,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着,像只做错事的猫。
电视开着,正在放一档烹饪节目,主持人正拿着锅铲声嘶力竭地喊:“家人们!这道菜一定要大火爆炒!葱花要最后放才香!”
沈墨华挑了挑眉——林清晓最讨厌这种吵闹的节目,说“油星子都快溅出屏幕了”,平时换台看到,会像躲避病毒似的立刻跳过。
她手里捏着个抱枕,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抱枕套上的流苏,眼睛盯着电视,却明显没在看。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能看到她紧抿的嘴角和微微泛红的耳根。
沈墨华放轻脚步走过去,故意踩在地板的拼接缝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林清晓的肩膀果然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这节目不错啊。”
他在沙发另一侧坐下,离她隔着两个抱枕的距离,声音里带着点揶揄,“什么时候改口味了?”
林清晓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溜圆,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
“我……我随便看看。”
她慌忙去抓遥控器,指尖在按钮上乱按,屏幕上的烹饪节目瞬间变成了财经新闻,正播放着纳斯达克的收盘数据。
她更慌了,又胡乱按了几下,画面跳成了动画片,一群粉色小猪在泥坑里打滚。
“挺好的。”沈墨华忍着笑,指了指屏幕,“小猪佩奇,挺下饭的。”
林清晓的脸颊“唰”地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像被泼了桶红颜料。
她把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放,力道没控制好,遥控器弹了一下,差点掉进果盘里。
“我再去倒杯水。”
她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茶几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疼得她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哼出声,转身就往厨房走。
“坐下吧。”
沈墨华拉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很烫,像揣了个小暖炉。
林清晓被他拽着,踉跄着坐回沙发,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半天没说话。
客厅里只剩下动画片里欢快的背景音乐,还有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为了打破沉默,她的手在茶几上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指尖划过玻璃桌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沈墨华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茶几是她上个月刚换的,超白钢化玻璃,据说是“能当镜子照”,她平时连放杯子都要垫三层杯垫,生怕留下印子。
果然,她的指甲无意中刮过玻璃面,发出一声尖锐的“吱——”
那声音像粉笔划过黑板,又像金属摩擦玻璃,尖锐得能穿透耳膜。
沈墨华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一股电流从脚底直冲头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有个秘密——
从小就怕这种尖锐的摩擦声,听着像有无数根针在扎耳膜。
小时候音乐课用玻璃笔敲烧杯,他能当场吓得哭出来,直到现在都没改过来。
“吱——吱——”
林清晓还在无意识地刮着,大概是太紧张,指尖没控制好力度。
沈墨华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从肩膀到指尖,像打摆子似的停不下来。
他咬紧牙关,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那声音像附骨之疽,钻进耳朵里,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别……”他想说“别刮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含糊的气音,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林清晓终于察觉到不对,猛地抬起头,看到沈墨华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死死捂着耳朵,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嘴唇都在发白。
她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刮过玻璃的涩感。
“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带着惊慌,“是不是不舒服?”
沈墨华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眼睛闭得紧紧的,眉头拧成了个深深的川字。
那尖锐的声音虽然停了,可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筑巢。
客厅里的动画片还在放着,粉色小猪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林清晓慌忙抓起遥控器关掉电视,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沈墨华压抑的喘息声。
沈墨华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他慢慢松开捂着耳朵的手,指尖泛白,还在微微发颤。
林清晓没说话,只是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递到他面前。
纸巾叠得方方正正,边角对齐,是她惯有的样子。
林清晓捏着纸巾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落在沈墨华泛白的指尖上。
刚才他浑身颤抖的样子太吓人,像被扔进冰窖里,每根汗毛都竖着。
她心里有点发慌,想凑过去看看他是不是还难受,膝盖刚抬起半寸,却见沈墨华突然挺直了背。
“真没事了。”
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动作自然得像刚才的颤抖只是错觉,“你看,手都不抖了。”
他晃了晃手腕,指尖确实稳了不少,只是耳根还有点红。
林清晓的动作顿住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很亮,却藏着点刻意的镇定,像暴雨过后强装平静的湖面。
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目光慢慢移到自己的指甲上。
“是吗?”
她轻声说,尾音拖得有点长,像在掂量什么。
话音未落,她的食指指甲又轻轻落在了玻璃桌面上。
“吱——”
尖锐的摩擦声再次响起,比刚才那声更细、更长,像根针慢悠悠地扎进耳膜。
沈墨华的反应快得像条件反射。
他端着水杯的手猛地一抖,水“哗啦”洒在睡裤上,他却浑然不觉。
肩膀瞬间绷紧,像被拉到极致的弓弦,后背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睡衣领口上。
“别……”
他想说“别刮了”,可那声音像卡在喉咙里,只发出破碎的气音。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比刚才更厉害,连带着沙发都跟着轻轻摇晃,像坐在颠簸的船上。
他死死咬着牙,试图控制住自己,可那尖锐的声音像有魔力,钻进耳朵里,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
林清晓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睛倏地亮了。
她停下动作,摩擦声戛然而止。
奇迹发生了。
沈墨华的颤抖几乎是瞬间平息下来,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脸上的血色慢慢回笼了一点,只是嘴唇还泛着白。
他看向林清晓,眼神里带着点惊魂未定。
林清晓没说话,只是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个极浅的弧度,快得像错觉。
下一秒,她的指甲又落了下去。
“吱——”
沈墨华:“……”
他再次抖成了筛糠。
这次连脚趾都蜷缩起来,紧紧抠着地毯的纹路,仿佛这样就能稳住身体。
他闭上眼睛,眉头拧成个疙瘩,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而微微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唔”声,像只被踩住尾巴却强忍着不叫的狗。
林清晓抿着嘴,强忍着笑意,指尖一抬。
摩擦声停了。
沈墨华的颤抖也停了。
他喘着气,睁开眼,看向林清晓的目光里多了点控诉:“你故意的?”
“没有啊。”
林清晓一脸无辜地摊摊手,指尖还悬在玻璃上方,“我就是看看桌子平不平。”
她说着,手指又要往下落。
“别!”
沈墨华赶紧伸手去拦,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我信了!桌子很平!比你摆的书还平!”
林清晓被他这急吼吼的样子逗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刚才的紧张早就跑没影了。
她看着他像惊弓之鸟似的盯着自己的手指,突然觉得这画面有点可爱——
平时在股市里呼风唤雨的人,居然会吓成这样。
“好吧。”
她收回手,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蹭了蹭,假装要擦掉玻璃屑,“不刮了。”
沈墨华明显松了口气,后背往沙发上靠了靠,手还下意识地护着耳朵,像怕她突然反悔。
他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这次没洒,只是手还有点虚。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走着。
沈墨华觉得喉咙里的干涩缓解了些,刚想开口说点什么,那该死的摩擦声又响了起来。
“吱——吱——吱——”
这次是断断续续的,像小猫爪子在挠玻璃,一下轻一下重,带着点恶作剧的调皮。
沈墨华:“……”
他的身体跟着那声音一抽一抽的,像被按了节奏开关。
“林清晓!”
他终于忍不住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点气,又有点无奈,“你再刮,我就……”
“就怎么样?”
林清晓停下动作,歪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把我扔出去?要不你试一下??”
沈墨华看着她这副样子,想到她的武力值,没脾气了。
他叹了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沙发上:“我投降。”
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算我怕了你了,祖宗。”
林清晓看着他这副模样,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像风铃被风吹动,清脆得很,在客厅里荡来荡去。
她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脸颊上泛起浅浅的梨涡,刚才破门时的慌乱和愧疚,此刻都变成了狡黠的笑意。
她终于收回了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刚玩够了恶作剧的孩子。
“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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