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 斩仓
华尔街49号的私人俱乐部里,水晶吊灯的光芒被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滤成暖黄的光斑,落在红木长桌上。
七个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围坐在一起,指间的雪茄烟卷腾起青灰色的雾,将他们的脸衬得像油画里的反派。
坐在主位的汉森·科尔顿用银质烟缸摁灭雪茄,动作重得让烟灰溅起。
他那张被肉毒杆菌冻住的脸此刻难得有了表情——
左眉抽搐着,像只被惹毛的波斯猫。
“SEC那边传来的消息,”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钢板,“对华夏沈氏集团的调查,黄了。”
长桌尽头的詹姆斯·威尔逊“嗤”地笑了一声,晃着杯里的波本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的脆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黄了?科尔顿,你是在说脱口秀吗?”
他放下酒杯,杯底在桌面上砸出闷响,“我们花了一个月时间布局,让雷蒙德议员在听证会上放话,让SEC的人带着搜查令突袭,结果你告诉我黄了?”
坐在中间的亚裔男人李哲远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
他的镜片早在十年前就换成了平光镜,只是保留着推眼镜的习惯。
“根据内线传来的文件,”他把一叠打印纸推到桌中央,纸张边缘被他捏出了褶皱,“沈氏的法务团队把合规文件做得像瑞士钟表——每笔空单的建仓时间戳精确到毫秒,对冲协议附带着三位诺贝尔奖得主签名的风险评估报告,连交易员午餐时间都标注在备注栏里。”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骤然僵硬的脸:“SEC的人查了七个小时,连标点符号的错误都没找到。用雷蒙德的话说,‘这群华夏人把规则钉死在了我们自己画的框里’。”
科尔顿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三天前在私人会所,詹姆斯拍着胸脯保证:“沈墨华不过是个靠爹的毛头小子,华夏来的,懂什么华尔街的规矩?找个由头冻结他的资产,让他的空头盘自动爆仓,我们就能从盘外翻盘,把那笔钱揣进兜里。”
现在看来,那五十亿美金像海市蜃楼,看得见摸不着。
“一群废物!”
坐在右侧的马库斯·格林猛地站起来,他那条假腿在地板上顿出“咚咚”的响——
三年前做空时被散户逼得跳楼,摔断了左腿。
“我们养着SEC那群吸血鬼,每年捐给两党竞选的钱够买三个小岛,结果连个华夏公司都搞不定?”
李哲远慢悠悠地开口:“不是SEC无能,是沈墨华早有准备。”
詹姆斯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
“说起来,我们也不是没收获。”他晃着酒杯,酒液在杯壁上挂出琥珀色的弧,“至少搞清楚了,空头的背后,站着的是谁。”
科尔顿的眉头拧得更紧:“你是说……”
“除了沈氏的资金,”詹姆斯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还有三分之一的仓位来自‘北极星’。”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北极星”——那个在暗网里注册、从不露面的神秘基金,没人知道它的操盘手是谁,只知道每次出手都精准得像手术刀。
传说它的实际控制人是几位欧洲王室成员,连美联储**见了都要客客气气。
马库斯的假腿又在地板上顿了一下,这次却没那么大脾气了。
他重新坐下,抓起桌上的雪茄咬在嘴里,打火机“咔哒”响了半天,却忘了点火。
“也就是说,”科尔顿的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挣扎,“我们只能看着沈墨华的空头盘继续赚钱?看着纳斯达克的新能源板块被他摁在地上摩擦?”
詹姆斯没说话,只是把杯里的波本威士忌一饮而尽。
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舌尖的苦涩。
汉森·科尔顿的指节在红木桌面上叩出沉闷的声响,像在给这场注定失败的战役敲丧钟。
他盯着桌中央那盏银质烛台,火苗被雪茄烟雾裹着,明明灭灭,映得他眼底的阴翳忽深忽浅。
“虽然没伤到根基,”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被砂纸磨过的疲惫,“但也有点伤筋动骨。”
他摊开手,掌心的汗把雪茄烟纸洇出深色的印子,“上周我们在新能源板块加的杠杆,已经浮亏十七个点。再拖下去,等沈墨华的第二批空单建仓完成,平仓线就要到了。”
长桌尽头的詹姆斯·威尔逊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冰碴。
他抓起酒瓶给自己续上威士忌,冰块在杯里撞得叮当作响:“科尔顿,你这是要认怂?上个月是谁拍着胸脯说,要让沈墨华的空头盘变成华尔街的笑柄?”
“我是在说现实。”
科尔顿猛地抬头,雪茄烟头的火星溅在丝绒桌布上,烧出个小黑点,“现实就是,我们的资金链撑不起拉锯战。我们还有什么?雷蒙德议员的空头支票?还是SEC那群只会在听证会上念稿子的废物?”
坐在中间的李哲远推了推平光镜,镜片反射着顶灯的光:“科尔顿说得对。”
他把笔记本电脑转向众人,屏幕上跳动的K线图像条扭曲的毒蛇,“纳斯达克的恐慌指数已经突破了警戒线,散户正在跟风做空。我们现在斩仓,至少能保住本金的七成;等恐慌蔓延开来,七成变三成,都算运气好。”
他顿了顿,指尖点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上:“明天开盘,必须果断。就算这会加速下跌,也比继续持仓强——至少我们还有转身的余地。”
马库斯·格林的假腿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他那张布满疤痕的脸抽搐着,像在忍受剜肉之痛:“斩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会成为华尔街的笑料!那些在慈善晚宴上跟我们碰杯的家伙,背后会把我们的笑话传到东京去!”
“总比去破产法庭强。”
詹姆斯突然开口,语气难得正经,“我刚收到消息,司法部的反垄断调查小组已经进驻微软总部了。”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条加密信息,“线人说,这次是动真格的,拆分方案已经摆在了部长的办公桌上。”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连雪茄燃烧的“滋滋”声都清晰可闻。
微软——
这个占据全球操作系统市场七成份额的科技巨头,一直是华尔街的定海神针。
如果它真的被拆分,纳斯达克指数至少要跌一半,到时候整个市场的流动性会像被冻住的河流,想跑都找不到接盘侠。
“上帝。”
马库斯喃喃自语,假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咚”地跪在地毯上。
他想起二十年前AT&T被拆分时的惨状——股价三个月跌了六成,多少基金经理一夜之间从游艇豪宅跌回出租屋。
“所以更要快。”
科尔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动作却有点僵硬,“趁市场还没反应过来,趁微软的消息还没引爆恐慌,我们必须在明天九点半之前,把互联网的多单清干净。”
他看向众人,目光扫过每张写满挣扎的脸,“这不是认输,是止损。想在华尔街活到明天,就得学会断臂求生。”
詹姆斯把杯底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杯底在桌面上磕出清脆的响:“我同意。”
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着,“我让交易员连夜准备平仓指令,开盘第一分钟就执行。”
李哲远紧随其后:“我的团队也会同步操作。”
马库斯挣扎着站起来,假腿在地板上顿了三下:“我……我让我的分析师写份看多报告,明天一早发给机构客户。就算不能拉个垫背的,至少能分散点注意力。”
剩下的几人也陆续点头,动作迟缓得像生锈的齿轮,但没人再反对。
科尔顿看着众人开始忙碌,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
他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角,华尔街的灯火在雾中明明灭灭,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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