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烈酒问世
朔北的冬日本就来得早,一场初雪过后,寒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将军府临时搭建的营地里,士兵们裹紧了单薄的甲胄,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风里。牧民们的毡房外,牛羊蜷缩在避风处,连最耐冻的牦牛都少了几分往日的精神。
黄玉卿披着萧劲衍送来的狐裘斗篷,站在酒坊外的高台上眺望。自打上月用肉包子稳住了牧民的人心,营地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但每日看着士兵们冻得发紫的嘴唇,听着毡房里传来的咳嗽声,她心里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夫人,里头的酒该出窖了。”酿酒坊的老匠人隔着木栅栏喊了一声,满是皱纹的脸上堆着兴奋的红潮。
黄玉卿转身下了高台,踩着薄雪走进酒坊。蒸腾的热气混着浓郁的果香扑面而来,十几个壮实的汉子正围着一排排陶缸忙碌,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竟看不出半点寒意。
“张师傅,怎么样?”她走到最靠里的那排陶缸前,这是第一批入窖的酒,用的是朔北特有的“冰棘果”——一种埋在雪下也能结果的野果,果肉酸涩,却带着奇异的醇厚香气。
被称作张师傅的老匠人搓着手,眼里闪着精光:“夫人您瞧好了!”他示意两个后生撬开陶缸的木塞,一股浓烈的酒香瞬间炸开,像有团火猛地窜进鼻腔,顺着喉咙直烧到胃里,连空气都仿佛被染上了琥珀色的暖意。
黄玉卿忍不住眯起眼。这味道比她预想的还要烈,带着冰棘果特有的清冽,又有粮食酒没有的醇厚,光是闻着就让人浑身发热。
“尝尝?”张师傅舀出一勺,酒液在木勺里晃出细碎的金芒。
黄玉卿沾了一点送进嘴里,辛辣感先是霸道地占据舌尖,随即化作暖流涌遍四肢百骸,最后在丹田处稳稳落下,连带着连日来被寒气侵体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她眼睛一亮:“好!这酒性烈却不冲,后劲足,最适合朔北的冬天!”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负责烧火的士兵凑过来,搓着手嘿嘿笑,“前儿张师傅让尝了口兑了水的,我夜里站哨,竟比多穿两件棉衣还管用,一点没觉得冷!”
黄玉卿心里有了计较。这酒若是能大量酿造,不仅能给士兵御寒,让他们在寒风里也能保持战斗力,更能卖给往来的商旅——西域和中原的商人冬天走朔北,最怕的就是冻出伤病,这烈酒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先出五十缸,分三成给军营,让将士们掺着温水喝,每日不得超过两碗。”她看向张师傅,语气利落,“剩下的装坛,贴上‘朔北烧’的标签,送到集市上试卖,就说……将军府特供的御寒酒。”
“夫人放心!”张师傅拍着胸脯应下,又压低声音道,“那灵泉水当真是神物,最后一道工序里掺了那么一小勺,酒的颜色和口感都不一样了,连冰棘果的涩味都去得干干净净。”
黄玉卿笑了笑没接话。空间里的灵泉水她一直省着用,这次酿酒只在最后提纯时加了少许,没想到效果这么显著。看来这空间不仅能种药材,在改良酒水、粮食上也大有可为,只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只能暂时瞒着。
正说着,萧明轩裹着件小棉袄跑了进来,冻得鼻尖通红,手里却紧紧攥着张纸:“姨……姨母,外面有牧民送东西来,说是……谢您的。”
黄玉卿接过那张粗糙的麻纸,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几个小人,围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旁边还画了个酒坛子,虽然笔触稚嫩,却看得人心里一暖。
“是谁送来的?”
“是……是扎木大叔家的小儿子。”萧明轩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他说,阿爹喝了您给的药,咳嗽好多了,弟弟妹妹也有包子吃,不用饿肚子了。”
黄玉卿摸了摸他的头。扎木是个倔强的牧民,当初苏清柔拿粮食救济时,他是第一个站出来说“汉人的东西不好拿”的,如今却让孩子送来这样的画,可见是真的放下了戒备。
“明轩,去把这画贴到账房里。”她柔声道,“再让人取两坛新酿的酒,给扎木大叔送去,告诉他,这是暖身子的,让他少喝点,别贪杯。”
萧明轩用力点头,捧着画跑出去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黄玉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微动——这孩子刚来朔北时,见了牧民就躲,如今却能坦然和他们的孩子玩耍,或许,这才是朔北真正该有的样子。
傍晚时分,“朔北烧”试卖的消息就传遍了营地。集市口的酒摊前围满了人,士兵们攥着月钱挤在前面,牧民们则抱着羊皮、草药等物,想换一坛回去尝尝。
“给我来两斤!”一个络腮胡士兵把几枚铜板拍在桌上,嗓门洪亮,“前儿闻着味儿就馋得慌,今儿说什么也得喝上一口!”
张师傅麻利地舀酒,酒液落入粗瓷碗中,发出“咕嘟”的轻响,金黄的酒色在夕阳下泛着光。士兵仰头灌了一大口,瞬间涨红了脸,随即猛地一拍大腿:“好!这酒够劲!比我老家的烧刀子烈多了!”
周围的人顿时哄笑起来,买酒的人排得更长了。
黄玉卿站在不远处看着,萧劲衍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气。
“比预想的好。”他看着酒摊,声音低沉,“军中将士若是每日能喝上两口,至少能少一半冻伤。”
“不止。”黄玉卿转头看他,眼里闪着光,“西域的商队冬天不敢走朔北,就是怕冻坏货物和人。这酒若是能运出去,他们定会踏破门槛来买,到时候……”
“到时候,朔北的商路就能全年畅通。”萧劲衍接话,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暖意,“你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
黄玉卿笑了笑,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人群外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苏清柔穿着件素色斗篷,正望着酒摊出神,脸色在暮色里显得有些苍白。
她身边的侍女低声说了句什么,苏清柔猛地攥紧了拳,转身快步离开,斗篷的下摆扫过积雪,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
黄玉卿收回目光,心里了然。苏清柔前阵子靠变卖首饰换粮食,在牧民里博了些名声,如今自己用烈酒打开了局面,她怕是又坐不住了。
“她似乎……不太高兴。”萧劲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语气平淡。
“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黄玉卿语气轻描淡写,“不过也无妨,朔北的日子还长,总得让她明白,光靠装可怜是填不饱肚子的。”
萧劲衍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往她身边站了站,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寒风。
入夜后,酒坊的灯火依旧亮着。黄玉卿核对完今日的账目,发现光是试卖就赚了二十多两银子,心里越发有底。她刚要起身,就见张师傅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个酒坛,脸色有些凝重。
“夫人,您看这个。”他掀开坛盖,里面的酒浑浊不堪,还飘着些黑色的杂质,“刚才清点的时候发现的,这坛酒不知怎么变成了这样,闻着还有点怪味。”
黄玉卿皱眉凑近闻了闻,除了酒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她心里咯噔一下,拿起木勺舀了点,放在鼻尖仔细嗅——这味道……像是掺了某种劣质的草药,虽然量少,但若长期饮用,怕是会伤胃。
“这坛酒是谁负责封装的?”
“是……是新来的一个后生,说是苏姑娘那边推荐来的。”张师傅有些犹豫,“他今儿下午就请假回去了,说是家里有急事。”
苏姑娘?黄玉卿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将酒倒回坛里,盖紧盖子:“张师傅,这事暂且别声张。你把这坛酒收好,另外,从今晚起,酒坊的钥匙只能你我二人持有,所有进出的人都要登记在册。”
张师傅虽然不解,但见她神色严肃,还是赶紧应下。
等张师傅离开,黄玉卿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朔北的风呜咽着穿过营地,像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苏清柔这是……想在酒里动手脚?是想让喝了酒的人出事,再把账算到自己头上吗?
她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空间里的药田长势正好,灵泉水也积攒了不少,若是真有人想耍手段,她未必没有应对之法。只是……
黄玉卿看向军营的方向,那里灯火点点,像一条蛰伏的巨龙。萧劲衍此刻应该还在处理军务,他肩上扛着朔北的安危,自己绝不能让这些阴私手段影响到他。
或许,是时候让某些人明白,朔北不是她能撒野的地方了。
她转身回到桌前,提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吹干墨迹后,叫来心腹护卫:“把这个交给将军,告诉他,酒坊这边……可能要热闹了。”
护卫领命而去,黄玉卿重新坐回灯下,看着账本上不断增加的数字,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苏清柔想玩,她便奉陪到底。只是这朔北的冬天,最容不得的就是算计和阴谋,一步踏错,可不是丢面子那么简单。
窗外的风更紧了,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而酒坊里的“朔北烧”,却在这寒风中,散发着越来越烈的暖意,悄然改变着朔北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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