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以考取士
太学辩论,以云毅的完胜而告终。
“实用之学”,在天子刘询的力挺之下,被正式纳入了太学的课程体系。
长安城也随之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求学热”。
扩建后的太学门庭若市,无数怀揣着梦想的寒门士子,从全国各地涌向了这座帝国的最高学府。
他们不再仅仅是为了去学习那些深奥的儒家经典,更是为了学习那些能让他们拥有一技之长、可以安身立命的实用之学。
一时间,整个太学呈现出了一种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蓬勃景象。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云毅在太学里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铺垫——是一盘惊天大棋的序章。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借由“教育改革”这块跳板,去撬动那块最坚硬、也最根本的基石——大汉的选官制度。
元康四年,冬。
太学迎来了它改革后的第一次年终大考。
数千名太学生参加了这次前所未有的综合性考核。
考核的内容,不再仅仅是对儒家经典的背诵与默写,还增加了对算学、法学、农学等实用之学的实际应用题:
给你一个郡的户口、田亩数据,让你计算出该郡一年应缴纳的赋税总额;
给你一个真实的案例,让你依据汉律做出判决;
给你一块土地的沙盘模型,让你设计出最合理的水利灌溉方案。
这些新奇而务实的考题,让那些只知死读经书的世家子弟们抓耳挠腮、无从下笔,却让那些出身寒门、本就对生活有着更深刻理解的士子们大放异彩。
最终,考核的结果张榜公布。名列前茅者,十之七八,竟皆是寒门出身!
这个结果,震惊了整个长安,也为云毅接下来的那一步棋,提供了最好的民意基础。
……
宣室殿。
云毅向刘询呈上了那份他早已准备了数年之久、最终图穷匕见的奏疏。
奏疏的名字很简单,叫《论察举之弊,及取士新法》。
刘询看着这份奏疏,久久没有说话。
他知道,毅弟这把最锋利的刀,终于要出鞘了。
而这一刀砍向的,是整个大汉所有士族豪门,赖以生存的根基——察举制。
自孝武皇帝以来,大汉的选官制度,名义上是由地方官吏考察、举荐当地的“孝子”、“廉吏”入朝为官。但,实际上呢?谁是孝子?谁是廉吏?这个标准,太过主观。最终,所谓的“察举”,不过是沦为了地方豪强、世家大族之间互相提携、垄断官位的一场肮脏政治游戏。
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寒门子弟,即便他再有才华、再有德行,也永远不可能被举为“孝廉”,因为他不是“圈子里”的人。
这,才是这个帝国阶级固化、死气沉沉的根因。
“毅弟,”刘询放下竹简,看着云毅,眼神凝重无比,“你想好了吗?此事一旦推行,你将成为天下所有士族的公敌。”
“我知道。”云毅的脸上没有任何畏惧,“哥,当年商君变法,车裂于市;吴起变法,被乱箭射死。自古以来,任何触及到根本利益的改革,都必然会伴随着流血与牺牲。我,早已有所觉悟。”
刘询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朕陪你。”
……
大朝会。
当云毅将那份《取士新法》的草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出来时,整个前殿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出身世家豪门的官员,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毅在说什么?
他说,今后所有被举荐的“孝廉”,都不能直接为官?必须先进太学,进行为期一年的学习和考核?考核通过,方能授职;考核不通过,便遣返回乡?
更……更疯狂的是!
他说,太学之中,各科成绩名列前茅的毕业生,可以无需举荐,由朝廷直接任命为官?!
这……这是什么意思?这等于彻底斩断了他们这些地方豪强、世家大族对于官位那长达上百年的垄断!等于向所有的寒门子弟,打开了一扇通往权力殿堂的大门!
这不是改革。
这是革命!是要掘了他们的祖坟!断了他们的香火!
“不——可能!”一名出自范阳张氏的老臣,第一个失态地尖叫起来!他指着云毅,手指都在颤抖,“云毅!你……你这个乱臣贼子!你这是要乱我大汉的万世基业啊!祖宗之法!祖宗之法,岂容你如此肆意篡改?!陛下!”他转向刘询,涕泪横流,“此法若行,天下必将大乱!请陛下斩此奸贼,以谢天下!”
“请陛下斩杀云毅,以正朝纲!”
“请陛下维护祖制,拨乱反正!”
一瞬间,整个大殿超过半数的官员,全都跪倒在地!
他们用最激烈的言辞、最决绝的姿态,向御座之上的天子,施加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他们这一次不再是与云毅辩论,他们是直接要求皇帝杀了他!
因为他们知道,云毅的这个“新法”一旦推行,他们这个阶层,便将迎来末日。
御座之上,刘询看着阶下那一张张因愤怒与恐惧而扭曲的脸,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扫过那些痛哭流涕的“忠臣”,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墙头草”,也扫过那些以魏相、丙吉为首、始终坚定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改革派”。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独自一人站在风暴中心,却依旧身形笔直、面不改色的云毅身上。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朕看完了所有弹劾云梦侯的奏章,一共三百五十七份。上面写得都很好,引经据典,义正辞严,都在说云梦侯乱了祖宗之法,绝了天下才路。”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嘲讽的弧度。
“可是……朕只想问诸位一句:你们口中的‘祖宗之法’,究竟是谁的法?是让你我的祖先高皇帝,从一个亭长成为开国之君的法吗?是让陈平、周勃,从一介布衣成为大汉丞相的法吗?”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不!你们口中的‘祖宗之法’,不过是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用来父传子、子传孙,垄断权力、鱼肉百姓的‘家族之法’!你们口中的‘天下才路’,也从来就不是天下人的才路!而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自家后路’!”
他这番话,如同利刃,将那层所谓的“祖制”与“道义”的遮羞布撕得粉碎,将那背后最肮脏的阶级利益,血淋淋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云梦侯的‘新法’,绝的不是天下人的才路!”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他绝的,是你们这些窃据高位、不思进取的硕鼠之路!他打通的,才是那条能让天下所有真正有才华、有德行的寒门子弟,得以报效国家的康庄大道!”
他看着那些早已被他驳斥得面无人色、瘫倒在地的官员们,最后,下达了他的裁决:
“来人!将方才所有妄言要‘斩杀’御史大夫的官员,给朕全部拿下!革去官职,打入廷尉!听候发落!”
“至于这《取士新法》……”他走下御阶,亲手扶起了那个始终站在他身旁的云毅,看着满朝文武,朗声宣布:
“自今日起,颁行天下!朕意已决!”
“谁敢再反对——”
他拔出了身旁卫士的环首刀,一刀斩断了面前的一张漆案。
“——便如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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