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巡查天下

云毅看着她，看着这个已经完全蜕变成一个合格的贤内助的女人，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暖意。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而跪在亭子外冰冷石板之上的云离，听着母亲那番话，看着父亲与母亲那相敬如宾的模样，他的心中充满了一种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的巨大孤独感。

他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

究竟是自己错了？

还是这个世界错了？

又或者是父亲他错了？

这个问题，注定了将会困扰他一生。

永光三年，春。

在长安度过了一个略显压抑的冬天之后，大汉丞相、云梦侯云毅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要巡狩天下。

他向刘奭上疏，言及自己欲效仿上古先贤，亲赴地方考察民情，视察新政推行之成果。

刘奭自然无不应允，并派出了一整支羽林卫作为丞相的仪仗与护卫。

于是，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便从长安出发了。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巡狩——因为它不是帝王为了彰显威严的出巡，而是一位帝国的设计者对他亲手绘制的那幅蓝图所进行的一次全面的实地验收。

车队行的第一条路，便是那条由云毅亲自规划、耗费了无数钱粮才修建起来的关中驰道。

道路宽阔平坦，足以容纳四辆马车并排行驶。

路面是用碎石、黄土混合着糯米汁层层夯实而成，坚硬且不易起尘。

道路两旁每隔十里便设有一座驿站，可供商旅歇脚、更换马匹。

云毅坐在安车之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中感慨万千。

“宿主，感觉如何？”系统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第一次体验自己亲手打造的‘古代高速公路’？时速大约能达到三十公里。虽然跟你那个时代的没法比，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神速’了。”

“是不错。”云毅在意识里回答，“但还不够。路修好了，可路上跑得还不够多。”

他看到驰道之上，除了他们这支官家的车队，偶尔才能看到几支插着“云氏钱庄”旗号的商队经过。而普通的民用马车却是寥寥无几。

“为什么？”他问身旁陪同的地方官吏。

那官吏连忙回答：“回……回丞相。这驰道乃是官道，寻常百姓若无要事，是不敢轻易上路的。而且……而且这骡马车辆价格昂贵，寻常人家也置办不起。”

云毅闻言，沉默了。

他点了点头，将此事默默地记在了心中。

他知道，交通的便利最终要转化为经济的活力，而这需要更深层次的社会变革——比如放开对民间商业的更多限制，比如鼓励民间发展运输业，再比如让普通的百姓变得更加富有。

他的变革之路，还很长。

车队一路向东，抵达了黄河岸边的河东郡。

这里曾是土地兼并最严重的地区之一，也是当年卫氏豪强公然武装抗法的地方。

如今这里早已换了一番天地。

大片的“隐田”、“黑地”被重新清丈划分。在“农学试验田”的示范效应下，无数无地、少地的农民都从官府手中分得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他们用着大汉格物院开发的“新式”曲辕犁，耕种着由大司农署培育出来的高产“良种”，脸上洋溢着一种云毅从未在这个时代的农民脸上见到过的东西——那叫做希望。

云毅走下马车，亲自走进了田埂。

他随手从一个正在田间劳作的老农手中接过了一把锄头。

他看着那锄头头部闪着黝黑光芒的精铁，问道：“老丈，这锄头用着如何？”

那老农起初还有些紧张，但看到这位传说中的丞相竟如此和蔼可亲，胆子也大了起来。

“好！好用得很！”他满是褶子的脸上笑开了花，“这官府卖的铁器，比以前那些私铸的可要好用太多了！又结实，又锋利！以前，我那把破锄头用不上半年就得换。现在这把用了快两年了，还好使得很！”

云毅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便是“大汉格物院”那座巨大高炉里所诞生的成果——用更高的温度、更先进的技术炼出来的钢，去取代那些粗制滥造的生铁。这便是科技带给这个时代最直观的改变。

他又指着田里那些长势喜人的庄稼问道：“今年的收成，可有指望？”

“有！有指望！”老农更是激动得搓着手，“自从用了您从长安传下来的那些‘仙法’，俺们这地里产的粮食是一年比一年多！去年一亩地打了三石多！今年看这长势，打四石不成问题！俺们活了这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地里能长出这么多粮食的！大家都说，您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是来搭救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的！”说着，他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云毅便要磕头。

云毅连忙将他扶起：“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

他看着老人那张充满了真诚感激的脸，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满足感。

这比他在朝堂之上辩倒了所有的政敌，比他看到国库里堆积如山的黄金，都要来得更让他感到快乐。

因为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正在真正地改变着这个世界上最底层也最广大的一群人的命运。

离开河东，车队一路南下，抵达了会稽郡。

这里是云毅“海上丝路”计划的起点。

会稽郡的郡守早已在码头等候。

云毅走下马车，一股带着咸腥味的海风扑面而来。

他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壮观景象：

宽阔的港口之上，桅杆如林，帆影蔽日。

数艘巨大的、超乎这个时代想象的“福船”正静静地停靠在码头之旁。

它们的船体高大坚固，足以抵御任何惊涛骇浪。

无数的水手、工匠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将一箱箱包装好的丝绸、瓷器、茶叶吊装上船。

而在另一边，几艘刚刚从海外归来的商船正在卸货——一袋袋充满了异域风情的香料，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宝石，以及一些肤色黝黑、穿着奇特服饰的昆仑奴。

整个码头呈现出一种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繁忙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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