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承诺

太极宫文德殿

容玄渊这次依旧是在与永安王下棋，只是这次棋盘边多了一位旁观者，那便是一身红衣俊朗非凡的怀庆王容玄钰。

此时棋盘上黑白各占半壁江山，看着两不相犯，便如下棋者两人，面上是如出一辙的无波无澜，似乎都没有将心思放在围棋上。

旁观者容玄钰看得心急，见容玄顾随意下了一颗白子，恨不得以身相替，他最近在怀庆王府勤学苦练，自认为棋艺进步不少。

他摩拳擦掌地说：“二皇兄，母后可是张罗着要为你选永安王妃呢，你怎么还安然在这里和皇兄下棋。”快快去慈安宫吧，让他来下！

容玄顾心不在焉，他正烦心此事，见容玄钰主动提起，他笑得温润如玉：“我身子这副模样，怎好耽搁人家好姑娘。玄钰你正值好年华，才是应当请太妃给你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

容玄顾自然也不想成婚，他还想再玩几年呢，悻悻闭嘴，不再说话了。母妃很是喜欢二皇兄，若是真听了他的话要给他娶王妃，他哭都来不及。

容玄渊依旧一袭玄衣金爪袍，俊美无俦无悲无喜，眉眼间带了几分戾气，他漫不经心地放下一枚黑子，瞥了一眼对面一言不发的容玄顾：“你之前不是说想娶一个宫女，怎么如今又不想娶妻了？”

“是啊是啊，我还没见过小嫂子呢，不会是发现人家长丑了便不喜欢了吧。”

容玄衣嚷嚷道，他也知晓二皇兄喜欢一个小宫女，据他说在父皇还在世时，二皇兄便有娶她为妻的想法，只是当时年幼没有说出口。但后来，父皇骤然崩逝，为稳固朝堂，二皇兄被迫前往千里之外的封地，直到今年才回来。

这事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他还以为按照二皇兄清冷淡然的性子这辈子都找不到心爱之人呢，没想到居然是他们三兄弟之间最早的，他连贺礼都准备好了。

容玄顾默然片刻，仿佛有什么东西笼罩在他身上，声音艰涩：“她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容玄钰不解的问。

容玄渊同样扣着棋子等待他的回答。

许久，容玄顾脸色有些惨白，指尖捻着白玉棋子，指腹颜色竟比白玉还冷上几分。他一字一句，艰难地说：“我查到的消息是她得罪了丽妃，四个月前便没了，尸体在乱葬岗，我没找到。”

室内蓦然一静，他抬起头，向来让人如沐春风的双眸染上血丝，他对上容玄渊骤然黑沉的眸子：“她从来谨小慎微，从不与人为恶，我相信她绝不会犯错，只有可能是丽妃故意刁难。这十年来，丽妃在后宫跋扈专行，熙阳侯在前朝兴风作浪，皇兄，我们还要忍到何时？”

“快了。”容玄渊沉声道，这是帝王的承诺。

“真的快了。”容玄钰补充道：“二皇兄，熙阳侯的把柄证据我们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差一个时机，最多三个月，他便会自投罗网！”

容玄顾没有再说，他身子太弱，没有卷入权力的争斗，也没有立场去指责和要求被迫深陷其中的人再做更多。

十二金龙柱沉默地看着这天底下地位最崇高的三个男人，它几乎是看着三人长大成人，在经历过大臣的背叛，朝廷的血洗和帝国的动乱后，这三个血缘紧密相依的帝王和王爷，都抛弃了不舍的一部分，成为这辉煌王朝的滚烫的血液。

容玄钰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见不得这样的死寂。

他勾起一抹轻松的笑意，对容玄顾道：“皇兄近日也有了在意的人，我听蔡双全说皇兄可是手把手教人家写字，当年我怎么求他可求不来这个待遇。这才是皇兄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哪里是丽妃比得上的。”

见容玄顾怔然，他转头向容玄渊求证：“是吧皇兄，不知你看上的美人是谁，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这护得也太紧了。”

容玄渊看也不看容玄钰，声音冷然：“容玄钰，你再多话，便继续回怀庆王府蹲着！”

容玄钰才从府中出来自然不想再进去，他立即紧抿下唇，讨好地笑笑，心中腹诽：这两人今日都怎么了，都像吃了火药一般。二皇兄还能理解，毕竟死了心上人，皇兄又是怎么回事，最近不是在和心爱的人卿卿我我吗，难道蔡双全骗他的？

他突然想到自己进宫是有正事的，不像他们闲得无聊在这里下棋，像两只怨夫一般放着冷气。

容玄钰理直气壮地开口：“熙阳侯的动作越发嚣张了，我查到他给北境匈奴传了信，所以动乱才如此频繁。我怀疑他是想把谢云行搞下去，自己重新掌握军权！”

谢云行本就是为了接替架空熙阳侯而培养起来的，他年少英勇有勇有谋，且是天子近臣，深受宠信。熙阳侯自然忌惮，他恐怕也是察觉到了皇帝对他的围剿，所以开始铤而走险。

见容玄顾没了下棋的心思，容玄渊也干脆把棋子扔回棋盒，眼神郑重锐利：

“朕准许你一个要求，只要朕能做到。”

容玄顾知道，这是他的道歉，为丽妃的所作所为，但这分明不是他的错。

这也是帝王向他忠心耿耿的臣子的许诺，重如千金，可越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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