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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晓芙出轨


蜜月结束后,晓芙先是忙于布置新居。她在新城区租了一个可爱的小公寓。家具与壁纸的选择足足花了她几个星期。晓芙拿出全副精神,甚至把身心都投了进去,仿佛她永久的幸福就取决于窗帘的颜色与衣柜的形状。

小夫妻过上了一种无比幸福的日子。幸福并不存在于一件什么具体的事情中,而是无处不在。幸福沉浸在他们的所思所想里,一刻都离不开了。爱情使晓芙整个儿变了一个人。她变得前所未有的温顺,洋溢着恬静的气息,像只乖巧的小猫。她说话轻声轻气,走路悄无声息,担心打扰喜欢写作的丈夫。衍衡比她还要谦恭,觉得自己不配得到这样的幸福,由衷地爱着晓芙。他俩相敬如宾,不大说话,只需偶尔看上一眼,说上一言半语,发觉想到一块儿了,心里就甜蜜蜜的。用不着互相询问,甚至也用不着互相注视,他们随时都能看清对方的灵魂,成为对方的化身。爱人之间是透明的,他们举手投足、所思所想都在互相模仿,直至某一天,自私的天性突然爆发,扯断两人感情的纽带为止。

他们俩一刻都不愿分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他们讨厌亲人的来访,讨厌自己的工作,讨厌打扰他们爱情的一切事情。他们差不多谢绝宾客,所有的应酬都不去了。等到不得不出去拜客的时候,他们那旁若无人、无拘无束的态度,让人看了又好气又好笑。哪怕在众人面前,他们依然我行我素。人们常常会发现他们一边说话一边眉目传情。所有的闲言碎语只在他们身上滑过,对他们毫无作用。在晓芙那张俏丽的脸上,在衍衡心不在焉的眼神中,显然透露出这样的神气:“你们懂什么呢?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清静会呢?”

只要沐浴在爱情的光辉中,一切都无可挑剔。爱情使晓芙整个儿脱离了俗世,好比一个梦游者在屋顶上悠闲地走着,什么都看不见,只管做着欢乐的梦。过了半晌,她发现自己站在了屋顶上,可并不惊慌,只盘问自己在屋顶上干什么,便回到了屋子。平淡的生活使她厌烦了,那当然是因为她的爱情已不及从前热烈,但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对于一颗年轻的心,爱情这股味道真是太浓了。除了爱情以外,她把一切生活的意义都竭力摧毁,殊不知大树一倒,藤萝般的爱情也就失去了依傍。衍衡也像她一样。起初,他的幸福还能通过创作的形式表达,后来觉得连这个也纯属多余,反而耽搁热恋的时间了。他们尝到了享乐过后的烦闷,需要刺激的感觉越来越不知厌足。甜蜜的光阴放慢了速度,像没有水分的鲜花一样黯然失色了。天空还是那么蓝,可已经没有清晨那种愉悦的空气了。一切都静止了,大地缄默了。他们孤独了,正如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却觉得不胜悲苦。

他们对爱情太容易上瘾了。等到自私的幸福变成了人生唯一的目标之后,人生就变得没有目标了。幸福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麻醉品,想戒也戒不掉了。然而老是抓住幸福毕竟是不可能的,人的一生中不知有多少种节奏,幸福只是其中的一个节拍而已。人生的钟摆永远在两极中摇晃,幸福只是其中的一极,要使钟摆永远停留在一极上,只能把钟摆折断。

一种难以言状的渺茫的空虚感出现了。晓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暗地里烦躁不安,变得近乎病态的多愁善感。她好端端的会突然流泪,虽然她以为是爱极而泣,其实并非如此。她感到无限烦恼,而烦恼的原因既非丈夫不爱她,也非她不爱丈夫,所以她更烦恼。她觉得自己的生活被封锁了,闭塞了。她渴望一种时时刻刻变换的崭新的幸福,这无疑是种天真的幻想。她跟许多具备了一切幸福条件的夫妇一样,不停地自寻烦恼。这种情形使她莫名其妙地感到困惑与消沉。她自己不肯承认,以为是精神疲惫所致,便勉强笑笑,但她的笑和她的哭同样带着魂不守舍的味道。

晓芙和衍衡既不坚强,亦不洒脱。他们看见彼此都换了一副模样,熟悉的面貌变得陌生了。在发现这种可悲的情形时,他们怕动摇了爱情而互相躲藏,毕竟两人还是相爱的。衍衡可以借工作来逃避,规律的工作对他有镇静的作用。晓芙却是无所隐遁。她一件事不做,老是赖在床上,或是长时间地梳妆,几小时地坐着,衣衫不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出神。同时,有种说不出的悲哀一丝丝地积聚起来,像裹了一层冰冷的薄雾。她固执地想着爱情,整个生活都照着这个目标来指引,没法把念头转向别处。她不能想象活着还有其它的目的。

有些日子,她非常兴奋地和衍衡有说有笑,似乎对他所说的很热心,千方百计麻醉自己,但却无济于事。兴致突然之间一落千丈,心凉了,她只得躲起来,没有眼泪,没有声息,只是垂头丧气。谁也没想到,她那含讥带讽的笑容下面,藏着悲痛欲绝的苦闷。她在寻觅一个使她悬崖勒马的人,可是一个也没找到。她无可奈何地呼号,回答她的只有一片静默。晓芙在黑夜中煎熬,好比有把刀直刺她的心窝。她有时流着泪醒来,噩梦并不因白天的来到而消失,白天就是噩梦。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快完了,可她还没有生活过呀。她把自己的生命怎么搞的?是谁把它糟蹋了呢?是谁把它窃取了呢?她开始恨衍衡,把他当作潜在的共犯,当作束缚她生命的同谋。

现代女性的通病在于她们太自由而又不够自由。倘使她们更自由一点,就可以找点事作依傍,从而得到安慰和寄托;倘使不那么自由,她们也会忍受从一而终的夫妻关系而少一些烦恼。但最糟的是,有着联系而束缚不了她们,有着责任而强制不了她们。一旦她们知道自己能够走出家庭,便觉得在屋子里窒息了。她们有条件反抗,结果竟相信是时候该反抗了。

晓芙所处的可悲境况终于使她完全迷路了。她又回到了少女时代所羁縻的社交生活中。在她身边,总是围着一圈淑女绅士,一个个都富有、风趣、无所事事、意志薄弱。他们的思想和言论都绝对自由,乐于鼓吹人性的本能,但这些本能在他们身上也所剩无几。他们最高兴的是让自己在现代文明的浴池中溶化,呼吸着浓郁的纵乐的空气。晓芙吸吮着这粘液似的思想,把整个身心都浸泡在这个原始的泥塘里。她被泥潭里的一些东西所吸引,目光再也无法转移到别处去了。她非但不分辨自己的所见所想,还要加以放大,使之变得硕大无比,最后占据了她的眼睛和头脑。

衍衡没法加以阻止。他也感染到当时流行的疾病,以为自己没有权利限制爱人的自由。他闪在一边,把控制晓芙心灵的舵丢下了。没有了把舵的人,她对着她的自由头晕眼花。她需要一个主宰可以让她依附,倘若没有的话,就得自己创造一个。于是她老是执着一念,以为所有的约束都摆脱了,还来得及重新爱一个人,为时还不算太晚。这一回,固执的念头照例属意于一个玩弄感情的人物。晕头转向的晓芙竟爱上了一个风月场中的老手,一个艳遇不断的诗人,既不英俊,又不年轻,唯一的价值是当时很走红,唯一的本领是糟蹋了一大批女性。晓芙并非不知道此人的薄情寡性,因为他的绯闻早已街知巷闻。但她疯狂时是完全不加算计的。她的心不容许模棱两可的存在,一旦有了追求,就得倾心相许。只要她产生了出轨的念头,即使是火坑也会毫无顾忌地跳下去。

晓芙从命运的活结里跳了出来,却在衍衡身上打了个致命的死结。

这一天下午,衍衡像往常一样心情沉重地回到家。寓所里空荡荡的,又冷又黑。他没有即刻开灯,以免正视这份压抑的孤寂。他暗暗地烦躁不安,内心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空虚感,神经在静寂中变得紧张起来。他知道症结所在,但他宁可装作什么也不知,也不愿承认难堪的真相。他察觉到晓芙近日来的变化,她完全变了模样,变得越来越陌生。从她那双眸的游移中,从她那嘴唇的浅褶中,从她那声调的起伏中,他都能感觉到这种变化。他当然不会承认两人的爱情已经到了破裂的边缘,而只是归咎于婚姻生活的正常演变罢了。只要幻想没有彻底破灭,灵魂就不会陷于绝望。他听之任之,心里却不好受。他心事重重地在屋内来回踱步,从窗户走到门口,又从门口走到窗户,心情越来越不平静。当他的眼睛适应了屋内的昏暗后,他的视线忽然落到了一件异样的东西上,那是压在桌面的玻璃杯下的一张信纸,上面清晰地写有几行字。他焦虑不安地移开杯子,拿起信纸读了起来。

衍衡:

请原谅我不辞而别。我已经爱上了别人。

我不能欺骗你,更不能欺骗我自己,我爱你,但我也爱他。矛盾和痛苦正是因此而生。你知道,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不能使自己违心地活一辈子。我一直爱你,但我有我自己的精神和感情需求,在感情上你不能完全满足我。未认识他之前,我由于找不到和我精神相通的朋友,只能压抑自己的感情。但我现在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人,和他在一起我才觉得活着是真实的。

我知道我这么做会对你造成伤害,我也能理解你的痛苦,但是我的痛苦你未必能理解。这既是我们两人的痛苦,也是现代婚姻的痛苦。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理解并谅解我,因为你将来也会找到一个和你真心相爱的女人。

晓芙

看完了信,他感觉就像被人用棍子打蒙了一样,信纸从手中掉落。他两腿一软,身子瘫倒在椅子上,双眼一片迷茫。他感到所有的情感都被颠覆了,一种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在蔓延。人生最严峻的考验就是失去所爱的人。他就这样坐在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的脸色既苍白又憔悴,情绪既低落又昏乱。巨大的痛苦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的脑子像被挖空了似的,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思考这个突如其来的灾难。这是人生的灾难。毫无疑问,人世的光明就此消失了。他处在极端可怕的危机之中,屋顶似乎在头上旋转。生活的信心粉碎了,崩溃了。由于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像囚犯似的失魂落魄地逃出屋外,连门也忘了锁。

夜晚的大街上行人稀疏,地上的灯火和天上的星月组成了一个迷乱的世界。衍衡走在清冷的街头上,像一只无头苍蝇,慌不择路,碰见哪条路就向哪条路跑去。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怀疑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各种荒唐的念头一起涌进他的脑海。他想到了抛弃他的女人,她毁灭了他。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身上碰得粉身碎骨。他想到了那些山盟海誓是多么的狂妄,两情相悦是多么的愚昧,海枯石烂是多么的天真,一往情深又是何等的空虚。他搅动着内心深处所有的凄苦和怨恨,把这些通通都翻了出来,像医生观察病菌一样翻来倒去。他认出来了,这些凄苦和怨恨,都不过是那命中注定的悲惨爱情的苦果。正是那种难以控制的、带有腐蚀性的爱情,将他引向了地狱。

他一直跑到了一片郊区才停下了脚步。夜色继续暗下去。他坐在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眼里噙着泪水,喉咙里不停地哽咽。为了那永远枯萎了的爱情,他悲伤地哭泣着。荒野的寂静让他得到了一丝安宁。这时候,他才清晰地感到,一切都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他以前所相信的一切都变得迷离混沌,精神上所有的支柱都开始摇摇欲坠。他走到了人生的迷途之中。他的痛苦在于他对妻子爱得既专一又深刻,他在她身上寄托的是爱的永存。他无法接受晓芙的背叛行为。正是因为爱得太深,这种打击就更悲惨。理想太过光辉,一旦破灭,绝望就能致人死地。

他回想着以前他和妻子如胶似漆的情景,心中的爱与恨难解地交织在一起。他明白大势已去,一切已成云烟,逝如流水。晓芙脱离了他,从他身边溜掉,她的心另有所属,她的终身另有所托,她已另有所爱。这种令人心碎的鲜明事实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想到这一切,他心中的痛苦超过了极限,内心的所有力量溃不成军。他像一尊雕像般坐着一动不动,脑海里乌云翻滚,内心世界已经完全崩溃。

一旦从幸福的此岸被抛到苦难的彼岸,真是处处走投无路。痛苦的风暴彻底颠覆了他的灵魂。他像是堕入了无底深渊,落到了魔鬼手里那般无可奈何。现在他才知道,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原来也只有一步之遥。绝望的飓风连根拔除了他心灵的一切之后,他呆滞地望着周围的景物,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周围的各种景物像怪物一样在他的眼前跳动和膨胀,一切变得如鬼影憧憧的幻景。这种幻景往往是心灵上的沉重痛苦引起的。他痛不欲生,又开始奔跑起来。

他就这样一直跑,像孤魂野鬼一般在黑夜笼罩的郊野里转悠。他想逃避自然,逃避生活,逃避自己,逃避命运,逃避幻景。有几次,他脸孔朝下跌倒在满是污泥的地面上;有几次,他心里痛苦得难以忍受,竟停下脚步,用双手紧抱着脑袋,想把它从肩膀上拔出来朝地上摔个粉碎。他相信自己差不多已经疯了。理智几乎完全被摧毁。他的狂乱和迷惑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月光投下微弱的光影,天空和大地呈现出一片灰色。内心尚存的本能模糊地引导他往回走。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远离了市区,可是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绕着市区转了一圈。他重新回到大街上,看见身边擦身而过的人群,以为那是一群永远跟在他四周的幽灵。他耳朵里听到的声音总是那么古怪,眼前总有些奇特的幻象在骚动。他看不清房屋和道路,也看不清车辆和过往的行人,眼前只看到一连串模糊不清的事物,那些事物互相纠缠在一起,堆积成山,犹如一座长城,庞大得看不到边际,让人窒息。

他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随后又走了一段路,他发现一道亮光从一所房子的窗户射了出来。他好像被星光吸引似的盯着它看。这道亮光唤醒了他心中一种模糊的记忆。他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附近。他努力回想,终于想起了鸿影正是住在这栋楼里。痛苦至极的衍衡不由得冒出个念头,想把自己一肚子的苦水找鸿影倒一倒,从他那儿得到一丝安慰或一丝理解。人在这种时候,总想和另一个人谈谈自己的不幸,但这必须是一个适当的人。也许只有鸿影才适合倾听他的诉苦。这样决定之后,他情绪镇定了一些,甚至产生了一种力量,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发现了某种可以脱险的方式,使他减少了许多迷乱和谵妄。

他迫不及待地冲上了楼梯,站在了鸿影的家门口,忐忑不安地敲了两下。给他开门的是敏曦,她被他的异样吓了一跳,但还是热情地把他请进屋内。鸿影正在陪女儿写作业,见是衍衡来了,忙熟络地招呼他。等他坐下以后,鸿影看出他的神色很不对劲。他眼神无光,两颊凹陷,头发零乱,像完全变了个人。鸿影心想:究竟出了什么事,使得他的情绪如此颓败?是的,一定出了什么事,莫非……他用眼神示意妻子带女儿回卧室,好让他俩单独谈话。

等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时,鸿影先没说什么,只是问他吃饭了没有。他撒谎说吃过了,然后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把头垂到了胸前。鸿影关切地问出了什么事。他抬起头来,眼里噙满了泪水,断断续续地把他蒙受的灾难与耻辱向鸿影说了起来。鸿影一言不发,耐心地聆听着朋友的倾诉,心中盛满了对朋友的同情与关爱。

夜深了,时光在静谧的空气中一分一秒地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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