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公门铁壁，魔鬼的筹码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同稀薄的米汤，有气无力地洒在北京城那灰蒙蒙的街道上时，三条身影，正迎着刺骨的寒风，沉默地行走着。

走在最前面的，是易中海。

他穿着自己那件最好的、已经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扣子扣得一丝不苟。他的怀里，紧紧地揣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硬物，里面，是那五份滚烫的、按着鲜红手印的谅解书。

他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街边行人投来的目光。

那是一种混杂着麻木、饥饿和羡慕的眼神。

因为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年轻人——王建国和张卫东，他们的穿着，与这个时代有点格格不入。

虽然也是普通的工装，但那料子，那版型，都透着一股子普通人没有的精气神。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面色红润，眼神锐利，丝毫没有这个年代普遍的营养不良和菜色。

这种对比，是无声的，却比任何语言都更能彰显他们的与众不同。

易中海的腰杆，不由自主地，又挺直了几分。

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东城派出所那庄严肃穆、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青砖大门，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一大爷，”王建国淡淡地开口，声音被寒风吹得有些飘忽，却异常清晰，“进去之后，你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把这五份谅解书递上去，然后，客客气气地，咨询一下，何雨柱的案子，有没有重新审理的可能。”

“是，是，我明白。”易中海连忙点头，搓了搓被冻得通红的双手。

他现在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自己在这两位大神面前，他连提鞋都不配。他唯一的价值，就是当一个传声筒，一个摆在明面上的、符合身份的代言人。

三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

一股子浓重的烟草味、汗味和墨水味扑面而来。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显得格外醒目，气氛压抑而严肃。

一个正在埋头写着什么的年轻民警，抬起头，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易中海，皱了皱眉。

“哎，干什么的？”

还没等易中海开口，跟在后面的张卫东，已经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们找你们李副所长，有要事相商。”

那年轻民警被张卫东身上那股子莫名的气势给震慑住了，一时间竟忘了盘问，下意识地就敲响了里屋办公室的门。

很快，那个身材不高，但眼神却异常锐利，脸上带着几分长期睡眠不足和不耐烦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肩上，扛着两杠一星的警衔，正是东城派出所那位传说中铁面无私、油盐不进的“黑脸包公”——李副所-长。

李副所长看了一眼气势不凡的王建国和张卫东，又将目光落在了低眉顺眼的易中海身上。

“你们是……？”

易中海连忙上前一步，脸上挤出最谦卑、最和善的笑容，将那五份谅解书，双手奉上。

“李副所长，您好，您好。我是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的一大爷，易中海。这是何雨柱的案子，那五位受害人家属，签下的谅解书。”他的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

李副所长接过文件，草草地翻了翻，随即，嘴角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谅解书？现在才想起来搞这个？”他的声音，冰冷而生硬，“晚了！”

“何雨柱的案子，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属于严打的典型！就在昨天下午，判决，早就已经下来了！”

“十年！”

“一天都不能少！”

“人，上个月，就已经被押往西北的劳改农场了！档案，已经封存！现在，这已经是铁案！死案！谁也翻不了！”

听到这个早已知晓的结果，易中海还是配合地，脸上露出了“震惊”和“绝望”的表情，他看向身后的王建国和张卫东，眼神里充满了“无助”。

然而，王建国和张卫东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

仿佛“判了十年”这件事，在他们看来，就跟“今天刮西北风”一样，平淡无奇。

王建国上前一步，与李副所长对视，他明明比李副所长年轻，但那眼神中的冷漠与深邃，却让李副所长这位见惯了风浪的老公安，都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心悸。

“李副所长，”王建国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们知道，案子已经判了。我们今天来，也不是为了争辩什么，只是想咨询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让这个案子，重新回到牌桌上。”

李副所长眉头一皱，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打官腔、自以为是的年轻人。

“什么牌桌不牌桌的！这里是人民的派出所！不是你们家开的牌桌！”他没好气地说道，“我再说一遍，案子是法院判的，人已经移交司法系统，我们派出所，已经没有管辖权了！你们找错地方了！”

“是吗？”王建国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李副所长感到一阵发冷。

“那如果……”王建国顿了顿，一旁的张卫东，心领神会地，上前一步。

张卫东没有像之前那样掏出什么证件，而是直接，用一种平淡到近乎于聊家常的语气，开始“报价”。

“李副所长，我们知道，现在是什么年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们派出所，乃至整个东城分局，今年的过冬物资，恐怕都还差一大截吧？”

李副所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些，都是他们内部的机密！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

“何雨柱的家属，对于他犯下的错，深感痛心。为了弥补他的过失，也为了响应国家号召，为国分忧，他们，愿意以个人的名义，向东城分局，捐赠一批急需的物资。”

张卫东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声音里，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和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药品。一百箱，盘尼西林。”

“轰——”

李副所长的脑袋里，仿佛被扔进了一颗炸雷！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盘尼西林！

在缺医少药的当下，那比黄金还要珍贵！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一百箱？！那足以武装一个野战医院了！这已经不是捐赠，这是在输血！

张卫东没有理会他那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衣物。五百套，全新的加厚军用棉大衣和棉被。”

李副所长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五百套！那能让整个分局的干警，从上到下，过上一个前所未有、最暖和的冬天！再也不用穿着带补丁的旧棉衣，在寒风里巡逻了！

张卫东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棉花。二十吨，过冬取暖用的优质棉花。”

李副所长的眼睛，已经开始发红！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冬天，派出所的炉子烧得旺旺的，同志们再也不用因为节省煤炭而冻得手脚生疮了！

“第四……”

张卫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在看一场无聊游戏的弧度。

“粮食。两千斤大米！三千斤白面！”

当张卫东报出这最后一个筹码时，李副所长那张严肃的国字脸，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扭曲！他死死地盯着张卫东和王建国，仿佛要在他俩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两个人，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他们身上那股子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的淡然态度，恰恰说明了，这些在自己看来是天方夜谭般的物资，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是一笔足以让任何单位的领导，都为之疯狂的、天大的政绩！

这是一笔足以改变整个分局数千名干警福利待遇的、无法拒绝的馈赠！

原则？

程序？

在这样惊天的筹码面前，那些东西，瞬间就变得脆弱不堪，甚至有些可笑！

“我……”李副所长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变得沙哑，“我……我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这么大的事……我……我必须，立刻，向我们局长汇报！”

“很好。”

王建国终于开口，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我们不是在贿赂你，李副所长。”他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一些，却更具压迫感，“我们，只是在和一个有远见的、懂得为手下兄弟们着想的领导，谈一笔合作。”

“这些物资，是我们对人民公安的敬意和支持。而我们，只想要一个公平。一个让案子，重新回到起点的机会。”

“至于案子怎么审，怎么判，我们相信，组织上，会有公正的裁决。”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对方天大的好处，又把姿态放得极低，给了对方面子，更给了对方一个无法拒绝的、冠冕堂皇的台阶。

李副所长，彻底被说服了。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如果他拒绝了，他就是整个东城分局的罪人！

“我……我马上去汇报！”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手都在颤抖。

一旁，易中海已经看傻了。

他亲眼见证了，一场教科书级别的、用雷霆手段进行的“谈判”！

他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什么叫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再看王建国和张卫东时，眼神中，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敬畏。

那是一种，凡人仰望神明般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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